夜未近,将近。
这是一片幽静而祥和的山谷,夕阳的余晖斜斜的照进山谷,谷中红枫似火,果实累累散着淡淡的幽香。鸟儿还巢,蝉声袅绕,充满了祥和之态。
一座小坟,安静的落在谷中深处,四周长满了枯黄的野草,杂乱的枯枝,像是许久没有人打理。
这是一座极其怪异的坟,它不仅没有碑文,堆积的土也是呈黑色,那些黑色的土似有一丝丝淡淡的魔气在袅绕,看上去给人一种冰冷寒冽的感觉。最为奇特的是,这些黑土似乎在慢慢的蠕动,感觉就像是埋在坟里面的人随时都要破土而出。
落在枫树上的蝉已停止了低鸣,鸟儿也已落入巢中。山谷里忽然变得极其的安静,静的可怕而神秘。
一轮残月倒挂于天,几许星斗在它的周围闪动着微弱的光芒。夜已经暗了,淡淡的星光照在山谷内一片惨白,山谷瞬间变得极其阴森可怖。
一道人影慢慢的从远处走进山谷,只见他背弯曲得不成样子,手中提着一只硕大的葫芦,衣着寒酸且浑身发着恶臭,一头杂乱不堪的白发布满油渍尘土,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每走两步,就会抓起葫芦往嘴里灌上两口,一股刺鼻的劣质酒味顿时迎风而至。
这人影停在了小坟前,静静的站立,许久之后,他才梳理了一下遮住脸的乱发,露出一种苍白如纸的脸。他的脸不但没有一点血色,而且可怕。只见他的脸上布满了错中杂乱的伤痕,鼻子也被人打歪了好几寸,一只眼珠子灰白,另一只眼珠子已被人挖走。
这人安静的站在坟前,不时往嘴中灌上一大口酒,一只灰白的眼珠子始终瞪着小坟,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这人才微微一叹,抱着葫芦委座在坟前,似已深深的睡去。
小坟上的黑土在惨白的星光下闪着诡异的乌黑,一丝丝肉眼可见的黑气不断的上涌,然后那些黑土慢慢的往坟顶滑落,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似有剧毒般不断的腐蚀四周的杂草枯枝。
这人微微睁开那只灰白的眼睛,看着小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有兴奋也有害怕,他有些艰难的爬了起来,似乎身体里有不小的创伤,是他爬起来的速度都显得很慢。
小坟不断的冒着黑气,那些黑气在小坟的上空旋转、转动,汇聚成无数道深黑的线连着不断滑落的黑土,渐渐的形成了一枚黑色的茧子。
那枚黑色的茧子似有呼吸,一收一放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循环,它像是一只饿极了的野兽,贪婪的吞食着星光、月光以及黑暗中不断飘来的黑雾。
那些黑雾至大地深处而来,透过冰冷的大地慢慢向着黑茧汇聚,似乎无穷无尽,这些黑雾有一个可怕的名字——死气。
大地无语,不但能创造生命,更能接受死亡。
死气,顾名思义,乃是生命走向死亡时留下的一种特殊的存在。
这种存在神秘而且臭名远扬,因为死亡之气往往带着不祥,带着很多禁忌。
这人看着那些不断飘来的死气,灰白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他一退再退,直到退到山谷的边缘才勉强能够站稳身体。原本手中的那只葫芦也早已在惊慌失措中遗落在了山谷中,他用灰白的眼珠子死死的瞪着那枚黑色的茧。莫名的悲伤散发,充满了悲哀。
夜空变色,星月尽数暗淡无光,那些飘散而来的死气遮住了山谷,挡住了星光。
“咔嚓”
一声闷雷至无尽虚空而来,连带着闪闪雷光照亮了半边天。一滴滴冷凉的雨滴,连绵不绝的落下,打在夜色里,打在黑茧上,发出轻脆的滴滴声。
这人不时看向黑茧,又忍不住抬头看着夜空,雨滴打湿了他的全身也浑然不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只灰白的眼珠子里突然亮起了光。
“死气成茧,天地惊变,这难道是要……是复活的前奏吗?”
“可是,死气缠身,复活之后,到底是人是鬼,还是那传说中天地难葬的神尸?”
“咔嚓”
又是一声惊雷,闪着电光,直直的劈在黑茧之上,“叮当”一声脆响震动山谷,那黑茧竟是毫无丁点改变。相反,那道极速的雷电被黑茧吸收,就像是吸收无尽死气一样。
这人灰白的眼珠子里写满了惊奇,喃喃自语道:“雷电之力拥有创造生命的奇异力量,可是这样的雷电,似乎少了些。”
他的话刚说完,又见一道雷电击打在黑茧上,叮当之声如同钟响,震得山谷四周的山体瑟瑟发抖,隐隐有巨石滚落。
“如果有足够多的雷电之力,死气会不会被击散?”
“可是死气散去,人还能复活吗?”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黑茧,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环节。
雷电依旧,不断至虚空深处而下,笔直的击在黑茧之上,叮当之声震得大地都在颤动。
可是黑茧依旧无恙,而且越来越光泽,隐隐透着紫色的乌光。
雨更大了,谁能想到在这金色的秋天里,会下起这样的雷雨。
雷声涛涛,汹涌的传来,山谷四周的山体不断有巨石滚落,轰轰的砸在地上,大地在震动,草木在颤抖,风雨在夜色里呼啸。
黑茧在缩小,但是却越来越亮,那黑茧的面上透着一层紫色的光芒,细细观之,那层紫光中又透着一丝丝淡淡的乳白。
那一丝丝乳白仿若电弧,又像是一条条神秘的细线,牵扯着黑茧,似在飞舞。
渐渐的,雷声静去,雨停了,山石虽然依旧在落下,但是却越来越少,慢慢的,一切回归于平静。草木停止了颤抖,可是那人却激动的全身都在发抖。
“成了吗?”
他自语着,慢慢的向着山谷走去,那黑茧已不在,唯剩一团淡淡的白雾笼罩在那里。
夜空在这一刻变得明亮了起来,漫天的星斗闪着动人的光亮,月光柔和如同春风。白雾慢慢的散开,小坟已不在,一个全身裸露的少年安静的躺在地上,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这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慢慢坐起的少年,心里已泛起滔天巨浪,只见他喃喃自语:“活了,真的活了,可是……”
这少年脸色很不好,看上去苍白如同白纸,他的表情看上去也很痛苦,似乎正在忍受着身体中看不见的疼痛。他试图慢慢的站起来,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颤抖,冷汗顷刻间便打湿了他乌黑茂密的长发。他脸上痛苦之情更甚,苍白之中隐隐可见一丝淡淡的潮红。
这人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少年,一张可怕的脸上牵扯出一丝微笑,三步化作两步奔跑到少年面前,伸出一双满是污垢的手不断的触摸着少年的脸,眼色激动,灰白之间布上一层深深的水雾。
“活过来了,活过来就好了,王家没有绝后,王家绝后啊。”
这人看着少年欢喜的说道:“王兄啊,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王凡这小子活过来了,天意呀!天意呀!莫千羽,西门不破,你们将来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少年迷茫的看着这人,病态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这人满是污垢的手东捏捏、西碰碰,忽然一把抓起少年,向着山谷之外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