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之,随我来下书房。”
话毕,便转身,微阖上了门,平心静气口气,却是让明铉心下一紧,轻轻放下小提琴,与母亲对视一眼,莫非又是训他公事上不尽心?他虽与自家姐夫一起共事,却是离核心较远,亦是赵钧默护着他,不希望他多接触到核心机密,毕竟知道得多,死得自然是快些,这世间有多少人是在了知晓秘密太多之上的……何况他志亦不在此,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不是那种能在权力场上游刃有余之人,他可以写文、可以教书,可以加入革命之队,却真真对政治之间的事无法应对,亦是不想应对。
正想着,已到了书房,以为是父亲对他的表现十分失望,却不料,明老爷子深深注视了明铉许久,然后叹了口气,点起了烟斗,一身儒雅淡色的长衫显得明老爷子有着读书人的斯文和淡淡的倦意。
“竞之,我已不望你能在官场上有所成绩,当时是望你能多有出色在必要之时保全明家,如今我已看透了这方情况,我们明家立场艰难,只望你平日小心处事,切莫张扬,这几日日本人已在怀疑我是否窝藏革命之士,对他们阳奉阴违,我已乏于应对,在西房那几人伤势已好,我已派人暗自送走,只希望国家有朝一日能强盛民安,也不枉我明某做的这番事情。”
书房内有些冷飕飕的,却听得明铉心中起伏不定,血热微腾,父亲这些年来从来都被议论纷纷,暗骂汉奸,可谁能知晓他们明家有多难立足,他们不是小门小户,承载的亦不是一般人能明了的压力,父亲曾暗自挂在嘴上道:“……位卑未敢忘忧国。”
他知父亲希望保全明家百年来的基业,又希望能报效国家,如若不然,一向疼爱家姐的父亲怎么会容忍家姐在赵家所受的欺辱,可是他父亲亦明白赵钧默的心思,如今,一切都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切不可叫人瞩目,明家虽是名门望族,可也抵不了日本人愈加明显的狼子野心,何况如今两党之争明显,赵钧默的立场亦是艰难不堪,内忧外患不打紧,更怕的是暗箭难防,明铉心知不能再大张旗鼓地发表抗日之言,只能暗自咬牙叹气,愤慨不已。
“父亲,我省得。”
胸闷气短得紧,出了书房,明铉便驶了轿车出去,打算去澳大利亚归国华侨兴办的百货大楼买些东西看望家姐,家中小厮亦连忙跟上,亦步亦趋,随着明铉领着他黑色西装外套,直嚷着:“少爷,这天虽是开春了,可还是凉的,您万万要重视身体。”
“怀博兄,你可真是啰嗦。”状似扣了扣耳朵,明铉明朗清俊的脸上露出些许无奈,整了整袖口,对自幼一起长大的家仆极是亲切,搂过那跟随他的小厮的项,吐露出几丝抱怨。
那厮自是有些拘束,但到底是跟了明铉许久了,知他不爱配警卫,亦不是身居高位对配副官亦无兴致,只让他跟着,平日里虽绅士,实则还有些孩子气的顽皮,他只好随着这爷的性子,好声好气地道:“少爷,且莫要唤我怀博兄了,到时候闻管事又要训我不知礼数了,你叫我的名字即可,我叫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