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赵钧默家中保姆,只是数年前儿子在乡下娶妻生子便回了老家,此番他在她面前,寒俊的脸庞亦露出几许温柔的笑意,只是眼梢略带悠远的愁绪,才唤了短短一声,竟顿感喉中生涩,心下悲凉凄怀,不由俯身抱紧了妇人。
他低沉略沙哑地沙哑像是感冒了几许,那样强硬而冷冽的男子在妇人的耳畔竟如稚嫩的童孩,薄唇微凉的嘴角浮出几许自嘲的苦笑与奈何,沉默半晌,方喉咙生涩不由自主地道:“姆妈——我再回不去了。我知我再也回不去了……事情终如我所愿,然,我却再不能回头了,姆妈——我永生许是不可能再得到了……再不能了。”
心像刮了好几片血肉一样,连连埋头处理了好几桩事务,终是再也忍不住地来了此地,只是牢牢抱着仅有的几许温暖,像一个他素日最鄙夷的逃兵,方一出声已是咬牙生冷,端端是苍凉万分。
那妇人心一下子悬了起来,知晓若不是大事,他是不会来的,他平日里这般忙,多人靠着他活着,在早年厌恶而不擅长的政界一步步刀口淌血如履薄冰,如今身居要位,难免多烦忧,竟不料此番如此严重,竟让他一来便死死扣着自己,力度有多大,她便知她这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心里有受不住的疼。
他从来意气风发,少年得志,却在她面前再也忍不住地道了几句,已是千金沉重。
心下一紧,倒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拍拍赵钧默早已成熟伟然,坚挺独当一面的肩背,道:“回来便好,都会好的,默卿,傻孩子……都会好的,有姆妈在这儿,你来就好了……”
半晌,他通红的深眸终是恢复清明,眼神如常睿利了几分,略略退了一步,轻轻地抚了抚姆妈苍老年迈而慈爱的脸庞,硬朗而略显孤僻的面容稍有好转的情绪,低低“恩”了声,浓得散不开的冷黑眸幽凉,静静地垂下眼,倒再也没说甚么。
而,明晰连连烧了好几天,等到想起要接董香之的时候已是昏昏沉沉地挣扎起身,董香之却已守在她的榻前许久了,她刚一睁眼便看到董香之穿着旧式的衣服,中规中矩,裁剪合身,倒也不失文雅,简单的白衫黑裙,白衫上还有精致的水墨画图案,想来陶家待她也是不错的。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屋子里开了一盏罩着绿色的琉璃罩子的灯,屋内幽幽暗暗的,室内凉薄清冷。香炉升出袅袅的烟雾,是淡淡的檀香味儿。
迷迷糊糊地艰难睁眼,明晰还能感觉到四肢叫嚣着的疼痛,还有脑袋嗡嗡地发疼,她朦胧地瞧见董香之那温婉略有腼腆的脸上盛满了关切和心疼,扶着她稍作起身。
“……你?”
话一出口才发现如此的沙哑,才脱出一个字已太艰难,后面竟有些失声了。
董香之瞧见心下不免一急,赶紧道:“哎,日前赵先生派车来接我的,他让我在这儿好生休息,也便陪你,怎料我一到赵公馆竟听到你身体微恙的事,赵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