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娘娘,请容我一天收拾行李,可好?”
陶太太还想说什么,陶老爷子摆摆手,叹了口气,像是老了有些,拿起家仆送上的新烟斗,淡淡地吸了口,靠在椅背上,然后沉吟了一声,应道:“……好罢。”
终于覆水难收,陶太太含着泪,又目光深深责备了陶云先,俯下身子,将董香之扶了起来,众人只听见陶老爷子沧桑年老的声音又响起寥寥数语:“不论将来你是否回陶家,你都是我陶某的女儿……”
言如万金,室内所有人亦倒抽了口气,暗暗感慨其话的分量。
点点头,她不住地点头颔首,絮乱无章地擦着自己的眼泪,直到明晰从兜里掏出锦帕,替她仔细擦了面,然后莞尔地看着董香之哭得红红的鼻尖,白皙略显苍白的脸上温柔亦淡然,只浅笑道:“香之,无事,都过去了,明日我派车来接你,你今日甚么都莫想,好生休息。”
话毕,明晰略略向陶家长辈点了点头示意,随后家仆见状领着她走下楼,出了陶府。
一路走着脚下略有虚浮,她深吸一口气,眼前稍有模糊,抬脚低头钻进了车内,只一刹那,便眼神微眯,车内有些许烟草味还有那人特有的硝烟硫磺的气息,有些许烟雾缭绕。
她方手撑了下,没摸到车垫却触到了一只冰凉清冷指节分明的手,一惊之下,她刚要抽离却被那人扣住,有些许微疼,她嘶了声,挣扎了半晌亦挣不开也便不动了,只是方回过神定眼一看,那人的脸在车内忽明忽暗,轮廓分明的五官侧面硬朗疏淡,眉目浓密,薄唇紧抿,也不看她,军人的坐姿硬挺笔直,他目视前方,神色不明。
瞧不清他的意图,这车四面皆拉起了黑帘,车内光线不好,她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讽笑,想来他是亏心事做多了,如今竟是连窗都遮起来了。
正意识恍惚着,虽被他死死扣着手,她却不禁挪动了身子,坐得离他远了些。
她的动作不着痕迹,他亦没有转头瞧她,却还是刺痛了他的眼,他扣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明明听见她暗暗咬唇嘶了好几声,亦狠心抓紧着,不容她多动弹。
他不开口,她亦不启口,只是双双直视着前方,而手在那儿无端端的较劲。
车内死寂般的安静,只有车子碾过路上些许垃圾发出的声响。
无声地叹了口气,终是他败下阵来,道:“听说你近日身体微恙?”
闻言,她淡淡地回道:“无事。”
“盛儿那儿你也不管了?”
“他已长大。”
“前日里听闻你胃口不佳,你该多吃点。”
“既是听闻,你怎知是真是假?”
“你是在怨我只是‘听闻’而已?”
闻言,他手放松了些,想来前一句极得他欢喜,他眼一眯,薄唇不着痕迹地勾起,低声问道。
“不,我是在劝你不必多费时间,你自有你的事,我省得。”
竟是低眉顺耳的话,却在他耳畔极度刺耳,她这般懂事听话,他却知她不是,可她现下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