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定是恨极了我”
沉吟了一声,他撩开纱帘坐在卧榻的一侧,黑眸如夜海,薄唇淡勾,竟是许久未有的呢喃叹息和百般无奈。
“先生,约莫也可能是大太太爱你了,愿意忍受也不一定。”副官赶忙见状慰道,只是闻言,赵钧默的脸色甚是不好,抿了抿唇,不以为然。
叹了口气,赵钧默挥了挥手,示意退下,副官略颔首,轻手轻脚地走出。
只见他轻轻地将她抱在怀中,男性刚毅的下巴密密麻麻的短须触碰在明晰苍白细腻的脸颊上有些许酥麻,却蹭得她脸颊无意识的泛红了些,竟有了些许血气,平添了这刻宁静的美感。他一手抚着她瘦弱骨感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眉目深沉,眸色渐暖,另一手冰凉的指腹划过明晰的眉,然后是眼梢处停了很久。
她眉飞浅怒的样子恍若还在昨天,像个无赖抵着他,趁着他在她面前毫无防备一下子夺了他的枪,扣着他的佩枪,倨傲又娇俏的模样,像是个西洋中古世纪的女王,就那样下颚轻抬,淡眼微眯,高贵艳绝道:
“赵钧默,怎么办才好,你再不能有他人了,因我不许。否则……”
那枪因她的话落而逼近了他的眉心了些。
思及此,赵钧默不由无声地失笑,随后是满是舌苔的涩然,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房内灯光灰暗,他半侧面都隐在了暗处,神色不明,心下却是百感交集,复杂的语气那样低沉沙哑地在她耳边喃喃道:“……我这几日时常都在想,你这恼人的刺猬许会在哪一日举着我的佩枪,随后毫不犹豫地毙了我……”
“多好啊,这样,也罢。”
如终有这么一日,倒也算干净,没有死在政客的手上,也没有死在暗杀的特务手上,若是终一日要尘归尘土归土,死在这双素净分明的柔荑上,倒也算是死得其所,只要换得他一人,而其平安静好便是了。
突然,恍惚间,房外一阵脚步声传至他的耳畔,声轻却还是能被他所察觉,他眉一皱,只是一个转身,仿西式的落地窗前的帘子一阵激烈的晃动,随后归于死寂。
门开了,是周妈,她隐约听见了晚晚的叫声,心下一紧便来看看,只是入眼帘的偌大房子没有丝毫的有人来过的足迹,只是晚晚慵懒却又敏捷轻巧的小身子一步步走近了她,对着她亲昵地蹭了蹭。
“晚晚,可有人来过?”
周妈抱起晚晚,下意识地低问了声。
晚晚尖细如婴孩的声音又响起了几下,舔着舌头在周妈的怀中动了动,美丽的鸳鸯眼如一面最精致绝美的镜子,里面只倒影着周妈自己的影子。
“瞧我,这话问的,倒是忘了,你哪里会说人话!”
穿着松垮旧式却质地良好的睡衣,周妈失笑自嘲了一句,将晚晚轻柔地放下在上好的舶来羊毛地毯上,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和有些发皱的衣服,走上榻前将明晰的被子细致地掖了掖,难免失神,又是好一阵的叹息与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