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喘息,好似有些想要辩驳或是再说些什么,他半撑起身,额上满是虚汗。他的手还抓着她,比适才抓得更紧了些。
她反握住他抓着自己的手,低声道:“云先,再没有比你更狠的丈夫,你亲手杀了我腹中的孩子,只为成全你同曹英佩的爱情,你以为这一切我都不知,所以你以为你还有资格等我?我到法兰西的第一年学校的校医便同我说了,我服过刺激的药物,因我身子弱,免疫力差,可能永没有再次怀孕的机会了。你可知那****哭得我有多惨么?我只以为你不爱我,可我没想到你这样决绝地不爱我!陶云先,所有人说爱我,我都信,唯独你,我不信,我更不可能回应你。”
生生地拽开他的手,她死死咬着牙,说着话时,亦是钻心的痛。
“少爷——”
浑身发热作寒,陶云先全身抖颤哆嗦,脸色更白了几分,废然地垂落在了病榻旁,两眼血丝,嘶哑哽咽的声音低低如着了魔似地呢喃:“不能,你不可以知道,你不能知道,不可以——”
李叔赶紧去唤了医生来,陶云先却丝毫不配合,蜷缩在了榻侧,也不顾血液回流,期期艾艾地咕哝:“我没有,真的不是我,怎么能是我,我亦不信我竟这么做了,香之……不是我做的,不是的……”
病房里慌乱间,董香之深深一闭眼,抚额忍痛,转身离去,在关上门的瞬间,她最后听见了似乎是儿时他同她关系尚好,他像个孩子群里的头头,朗声喊着的那句:“香之!走!我带你抓蛐蛐去……”
三日后,陶云先离开人世。
过来处理他身后事的律师带她到了陶云先现下住着的旅店房间里,递给她的还有一份赠与合同。
他所居住的房间并不像个安居之所,更像个画室,睡觉的地方都无,卧榻上摊满了草稿画纸,乱得紧,打开房内的一个大箱子,全部都是他已完成的画作。有裱过的,和无裱的都有。
“这样吧,请您帮忙,等等我签一份文件,将他的遗产及其著作权等权益全部再转交给他在海外的前妻同儿子。”神情淡漠,董香之只双手抱胸,觉得有些凉。
那律师稍作讶异,然后作势要去掀开盖在画作上的白布:“您确定么?陶先生遗留下来给您的钱恐怕可以抵上普通公务人员十年的薪水,而这些将来亦或许是极珍贵的画作,兴许有天会卖出天价。何况这些画里出现的人都是……”
“不用了,这些我都不需要了,他活着的时候,我都不需要,他死了我亦更不需要了。”董香之无意识地动了动腕表,眼窝微陷,抿唇如叹息道。拨过额前的一缕碎发,她突觉眼角好似有些了一条皱纹了。都过去了,是的,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如今更没有意义要拥有这些。
郑修仁堵在董香之的教员宿舍门口时,警卫都在外边,声势浩大,她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便沏了一壶茶,袅袅烟雾,茶香四溢,然后示意他可以坐下,期间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陶瓷杯里茶叶渐渐舒开的样子,道:“没有毒,郑先生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