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租住的房屋在三环外,光是车费就花了一百多,白菲眼都不眨就给了车费,想不到她还挺有钱。
白菲领着我在一片破败的平房中穿梭,女人的内衣在我脑袋上一件件拂过,伴随着鸡叫,小孩哭闹,女人间的咒骂与男人的咳嗽,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
地面流淌着带白沫子的黑色的水,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味道,一只野狗叼着不知哪家的香肠急匆匆的跑过。
白菲从包里翻找半天,拿出一把钥匙,利索的开了门。我注意到那个包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心中不得再次感叹。
打开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白菲啪的一声拉开灯,一个干净整洁的小屋展示在我的面前。
“进去啊,站在这儿干什么。“白菲催促道。
一进到这个房间,我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似乎还带着点恐惧。
这个房间干净的匪夷所思,一间不到十五平米的小房间,连转身都有点困难,甚至连厕所都没有。粉红的墙壁与床单,桌子上整整齐齐放满了女性的化妆品,护肤品,镜子之类的东西,地上铺满了塑料泡沫板,门口摆放着男式与女式两双凉拖鞋,还有一个小小的鞋架,一个布质衣柜,一台老式电视机。全部都是一成不染。
我拉开衣柜的拉链,里面用衣架整齐的挂着十几件衣服,男女式都有,下面还放着几个收纳箱。
我问道,“我是与我女朋友蓝珠一起住在这儿的吗?”
“是啊,这儿离你上班的地方近。不过可苦了蓝珠了,每天公司出租屋两头跑。”白菲坐在床上,点燃一根烟说道。
“可是我对这儿一点印象都没有,倒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摸着衣柜上崭新的折痕说道。
白菲笑起来,“你不是失忆了么,怎么可能会有印象。”
我暗想,我真的穷到非住这种地方不可了?
白菲继续道:“都到这儿了,干脆你换件衣服吧,这么热的天你穿那么厚也不嫌热,你再洗个澡,你身上都臭了!”
我闻了闻身上,果然一股酸臭,连我自己都有点作呕。
我干笑道:“这儿连厕所都没有,怎么洗澡。“
“出门左拐再左拐,有一家澡堂,你以前常去的。”白菲从桌子上找出香皂与洗发液,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大毛巾,选了件衣服,装在口袋里交给我。
“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你身上有钱吗?“白菲说着从包里拿出钱包。
我有点窘迫,因为我身上确实没钱,而且这个房间里好像也没有放钱。用女人的钱又实在有些难为情,何况只是区区洗澡的钱,而我连那一点都拿不出来。
白菲塞给我几张红票子,道:“拿着吧!这有什么,你现在的情况没法拒绝。”
我想想也是,连记忆都没有的人还要什么自尊心。我就这样说服自己拿了钱。
“那个,我要是恢复了我会还你的。”我小声说道。
“嗯嗯嗯,我记着呢。”白菲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接过袋子,换上门口的凉拖鞋,准备出门去。绕过白菲时,闻到她身上的高级香水味,心里不免又自卑些许。
当我打开门时,住在对面的人也打开了门。一个带着花掉的浓妆的女人,凌乱的黄色头发,暴露的衣饰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她的职业。她端着一个塑料盆,冷冷的盯着我,那眼神让我有点发虚。
那女人似乎是拼劲全力把盆中的不明液体向上空倒去,我及时往旁边躲去,险些全倒在我身上。
“天天鬼哭狼嚎,害得我生意都做不成,好不容易走了,现在又回来干什么?”女人嘀咕着,白了我一眼便重重的关上了门。
我长长的出了口气,不怎么明白她的话,但有些心事被人看穿一样的尴尬。
我摇摇头,决定不再去理会这个女人说的话,便往澡堂方向走去。
“王二!你等等!”白菲在我身后喊道。
我回身,看到白菲走了过来,便问道:“什么事?“
白菲撩了一下耳发,道:“我还是跟你一块儿去吧,就在澡堂外等你,免得你待会儿洗了澡又忘了怎么回来了。“
我笑道:“你要跟着就跟着吧,不过太阳这么大,你也实在懒得跑这一趟。”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蓝珠要是回来了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白菲半开玩笑道。
我跟我女朋友关系那么好?也是,都住一起了。
白菲在前面领着我,拐了两个弯,果然看到了一家澡堂。
说是澡堂也实属勉强,只是用平房改造的罢了,如果不是门口贴了一张印着澡堂二字的纸,谁也看不出这地方竟然还能洗澡。。
走进去,一个坐着的油腻的肥胖男人映入眼帘,叼着烟看着报纸,一只快要分裂的凉拖鞋挂在翘起的脚上一抖一抖,似乎随时都有掉落的危险。
“王二!你来了!哎呀哎呀!可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这男人看见我,用完全不符合他身材的敏捷速度站了起来,走上前来欲与我勾肩搭背。
我下意识向后一跳,不想撞着了身后的白菲。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柔软,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是个姑娘,而且又不是我女朋友。
我正在想该怎么解释,白菲却像没事人一样,道:“我就在这儿等你,你慢慢洗,不急。”
澡堂老板一把搂住我的肩,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你小子怎么回事?这么久不见,话都说不来了?你他妈哑巴了?“我闻到他嘴里发出了腐烂的口臭。
我有些尴尬,这老板似乎是我以前的熟人,但我却从心底里不喜欢这个人。我的朋友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呵呵,我有些事在忙着,我先洗澡去了。”我说着也挣扎着把他的粗壮的手臂拿开。
“去吧去吧,看你小子脏成什么样了!”老板在我身后大声喊着。
被一个脏兮兮的人说脏,我也真是无奈。
我走进一个小单间,潮湿的水泥地上黑乎乎一片,墙上钉着几颗生锈钉子,看来是用来挂东西的,墙上的喷头要死不活的半挂着。
我叹口气,脱下衣服打开喷头,站在水流中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蓝,珠,蓝珠。你是什么样的一个姑娘?我们从何时相识,又是怎样相爱,你是有多傻才会爱上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背部传来一阵阵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