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管家换了一套茶具。我瞪着他拿走的杯子恨恨,辛苦涂了一晚上的药啊,大爷,您就这么端走了!
边洗脸边想,逃去茅厕不行,地方狭小,气味也不怡人,后面还是个大池子,让一只旱鸭子选择被淹死还是被薰死,做土匪的委实有些手段。不过有件事让我很惊喜,体力、武功不知为何恢复得十之八九,我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得继续扮柔弱。
出城时大少爷又给我“化了妆”,因着这次座驾有几分特别,进去前特地朝他行了一礼:
“托大少爷的福,小女子头一遭要活着进棺材,承蒙您照顾,承蒙您照顾。”
他朝我笑地心安理得,仿佛天生我就该朝他行礼一般。
很违背我意愿,一切顺利,如今一行人到了山脚下,遗憾之余我准备动动筋骨。扮柔弱这件事其实不难,平时翻的话本子里,但凡姑奶奶小姐的,动作一定得慢,若要开口,把“老子”,“老娘”之流改成“人家”就行了。遂定了定神,“嘎嘎嘎”缓缓推开木板坐起来,缓缓缕了缕头发,再缓缓扭过头。
“嚯——”几个人异口同声,睁大眼睛,一个个盯着我的脸。
“这大白天的!”其中一个拍着胸脯。
世人显然不能明白我的苦心,也罢。
莫老大挥着手像赶苍蝇:“去去去,赶紧带去洗喽。回头人来了,别说亲哥哥,就是阎王爷都认不出是个活的。”招手让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上来,扶着我去河边。
宝清山这地方在京都城外十里,是生意人来往的必经之路,山上有索桥,我边洗脸,边看着其中一座,几根粗麻绳绑着整齐的木板作为桥面,连着两边类似网兜的护桥,很简陋。有商队正打桥上过,石子从桥上散落,“咚”地掉进水里。
我想走近些看,男孩忙拉住我:“诶,当心!姐姐别靠近,这水可深。我们家以前旁边有好几条河,老人说,这种河最危险,水干净看着浅,真要下去,水性好的都可能没命,河里有暗流,速度快,是要把人冲走的。”他腼腆地笑着。
我也笑笑,“那你家以前住哪里?离这儿远吗?”甩甩手上的水,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回走。
“我家在奚山屯,离这里可远了,你听说过吗?”他扶着我的手臂,扬起头,很是期待。
“嗯,没有,没听说过,”看他的眼睛暗了暗,应该是失望了,忙补充,“那你说说,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你们那里有什么特产啊,名人之类的?”
他一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们屯出了个叫刘远的人,他现在可是我们吴国有名的将军。我妈说我们家和刘远是亲戚,她说他是我表舅的嫂嫂家二姨的大女儿的侄子。”
“你妈能把这关系理清楚真不容易。”我捋了捋粘在脸上的头发,“那她呢?也一起来了吗?”
他低下头,“连年打仗,种的粮食大部分要充军,去年发大水,粮食的收成不好,村子里的人都没了活路,很多人逃难出来,我妈说奶奶不能没人照顾,所以留了下来,让我和哥哥出来谋生路,我们俩身量矮,找活儿的人家都看不中,实在没办法,后来就进了山。”
我正待表达若不是进了另一座山,和他倒可以作同僚的遗憾,他忽然想起什么,又重重拍了一记脑门,“哎呀,大少爷交代了不能和你说话。这可怎么办?已经说了这么多。”
我朝前面看看,没人注意我们,压低声音,“这有什么?!看把你吓的,跟你说,我师父不让师弟吃糖葫芦,可他馋,我就对他说,你吃了就当自己没吃,不就结了。谁知道?没人知道,结果是一样的——当然后来他牙全蛀了,那是后话,所以你现在就当自己什么都没说,结了。”
“啪”又一声,吓了我一跳,他拍着简直像长在别人身上的脑袋,“好主意!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
我一边“呵呵”笑着打哈哈一边瞄他额头上红彤彤的小手印,他长这么大了才明白这道理想来也是有迹可寻的。
“来了来了!人来了!老大,人来了。”只听前头有人兴奋地大喊。
“梁家小子带了多少人来?”
“一,二,……就四个人老大,三个骑马的,一个赶车的。”
“好!”莫老大回过头来朝大少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你,你,还有你,”指了指身边的几个人,“跟我走,其他人留在山上,招子放亮点儿,看见情形不对就发暗号,”又指了指另外几个“你们几个,弓箭是大公子赏的,可功夫是自己练的,也到了该试试手的时候。”最后对着我一招手,“带上梁小姐,咱们走!”
“姐姐,你要小心。”旁边的男孩轻轻说。
我也不说话,笑笑,点点头。
“走!”
之前管家打扮的人如今又做了马车夫,回头用目光询问坐在我旁边的大公子,公子点了点头,他马鞭一挥,这才跟了上去。
听到一阵哨声,马车行到一半停了下来,听得后面有人快马赶了上来。
“老大,刚才发暗号的时候,好几个人没有回应。”是张胖子!
“什么?!”
夹杂着其他人的声音,“该不会他们去撒尿了吧?”“那么多哨子都一起去啊?!又不是赶集,你有没有脑子?”“……我就说了有点悬,你们还不信。”“那现在怎么办?”
“情况有些不对,会不会我们的人已经糟了暗算?”张胖子问。
“他们敢!这女的还在我们手上!”莫老大咬牙切齿。
马的脚步声匆匆而来,窗帘被掀开,“大少爷,他们可能掘了我们好几个哨口,弓箭手怕不多了,兄弟们都等着,梁府的人已经把箱子抬了出来,女的也在我们手上,您看怎么办?我们是撤,还是干到底?!”
我瞥见张胖子也在,忙低下头,怕被认出来,对着手指比了个福,心里暗暗祈祷,“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千万别认出我!”
“过去拿金子。梁小姐在你们手上,你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放人,他们不敢怎么样。”大少爷不紧不慢的声音。
隔了半晌,莫老大重重拍了一记马车的车辕,“行,那就这么干,豁出去了!人在我们手里,还怕了他们?!走!”
“可是老大……”张胖子要接话。
莫老挥手制止,“得了,得了,听大公子的!”缰绳一拉,马跟着转了个圈,挥鞭就朝前面跑去。
“老大……老大……”
我抬起头长舒一口气,天助我也!
帘子突然又被掀开。
“大少爷,我们的暗哨都没了,为什么还要……”张胖子说到一半生生卡主,张大嘴巴盯着我,大声道:“诶?你是谁?!”
坐在我旁边的少爷也转过头看我。
“她不是梁家小姐!”他斩钉截铁,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朝前面大喊:“老大!老大!”夹了马肚子就要走,“哗”——地一声,攥在手里的布帘被扯了下来,“唉!”重重地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惯朝莫老大追去。
“你是谁?”大少爷倒是镇定自若,口气不紧不慢。
都说抬手不打笑脸人,我忙堆起笑,“这个……昨天你们抓我的时候,我说了不是,可没人信,现在你们才发现,呵呵呵,看看这样多尴尬。”说着小心翼翼地往边上挪了挪。又不放心,又挪了挪,一边悄悄往外看,只见张胖子正朝这里的马车笔划,莫老大神色一变,两只眼睛像箭一样射过来,我忙缩回脑袋。
“你不是梁慧容,为什么要顶替她?这么说……梁晨羽知道他妹妹没事?”低头揉了揉太阳穴,“你不是他妹妹,他不仅昨晚亲自搜查,今天还带了金子来赎……你和梁府是什么关系?”又上下打量我一番,笑笑,“或者说你是他什么人?”
我眼睛转了转,“我们订过娃娃亲,他说过了年就娶我。”
“哦?传闻他一直不愿成亲,原是为了你!还道他不近女色,其实也不然。”聊八卦也不分时候,我这儿性命攸关!
“近女色近女色,还……”我随口应付又探出头去张望。“还……很色!”只见莫老大正看着不远处的梁晨羽他们,也不知想怎么样。
马车里没了声音,大少爷正奇怪地倪着我,样子似有几分眼熟,每次我说错了话,师父他就这样看我。
“怎么了?”下意识的拢拢袖子,“干嘛这么看我?”
他似笑非笑。
“姑娘放心,这人要的是金子,金子没到手,他不会动你。”
我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他也不说话,低头理了理袍子。
不一会儿,莫老大果然挥手示意车夫跟上,车夫敲了敲门板,少爷吩咐:“跟上去,不过别走太近。”马车又动起来。
我看清对面的四个人里,师叔就在梁晨羽旁边,舒了口气,缩回脑袋,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郑齐远果然也来了,好个一箭双雕。”旁边的人放下另一边的帘子,嘴角牵起,笑意渐深。
“你们这些褚国人好大的胆子!”是梁晨羽的声音。
“褚国人?谁他妈褚国人?谁说的?”
“你们留下的那些兵器上有褚兵的莲花印,还想抵赖。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假扮土匪,绑架梁府女眷与商国为敌,是何居心?就不怕坏了褚商两国的联盟?!”
“什么莲花印?那些刀都是……”顿了顿,朝这边的马车深深地看了看,又回过头“少跟我扯什么国家大义,要不是你们姓梁的,我们置于这么惨吗?管你什么梁府李府,老子现在要的是金子。金子拿来了我就放人,其他一切都是扯淡。”
“这位兄弟,你们要的金子就在这些箱子里。现在我们要看看梁小姐是不是安然无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叔。”我脱口而出。
“师叔?”旁边的人侧了侧头,朝我上下打量,“你是乐山的人?”
“老大!那梁小姐不是——”张胖子怯怯地声音。
“你他妈闭嘴!咳!梁小姐就在这辆车里,你们尽管放心,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会立刻放人。不过,要是你们轻举妄动,老子就马上宰了她。”
“我们要先看看人是不是没事。”
“不行,得先验一验金子,张胖子,你去看看金子的数目对不对。”
“是。”
“慢!想得倒便宜,人没见着,你就想验金子?”
“怎么?你想要老子放人,还不给老子看金子,要是金子有什么问题,休怪老子不客气。”
“想看金子,休想!我们要先看人。”
“……”
梁晨羽和莫老大两个大老爷们你一句我一句开始扯皮,我朝天看看,想着要是平地起狂风,能把他们刮出去多远?
大少爷从衣襟里掏出个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两只眼睛炯炯地像看到了猎物的老鹰。“方一铭座下个个身怀绝技,诚然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郑齐远不仅武功高强,更是精通兵法,若是我们有这等将军,如何会逼得这般被动。”握着拳头手紧了紧,“我倒是听说乐山唯有一个女弟子,多年来很是神秘,没人见识过她的技艺。若姑娘就是此人,恐怕也不容小觑。”手慢慢伸向旁边的剑。
我盯着他的手,真打一定打不过他,想要逃,只能……靠手里的蒙汗药,可要看准时机,他既然知道我不是梁慧容,便索性承认:“公子抬举了,我虽在乐山长大,却是个异类,没习得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只学会吃喝玩乐,麻将牌九,山下除了‘勾栏院’因为性别不和规矩进不去,其他地方没有我不认识没去过的,若说本事,这么多年,我除了让师父生气这一项练地一马当先,叫他们望尘莫及,也没什么别的能耐。”
他的手伸到一半停住,“你说你去‘勾栏院’?……你?那他?”说着朝梁晨羽的方向看了看。
“哦,”我会意地摇摇头,“他没去。唔,也说不定他已经去过了。”
那张带着面具的黑脸一直盯着我不动,让人有些莫名,“又怎么了?”
“姑娘真是有意思——是时候了,”他用手指在门板上咚咚咚地敲了三下,“你若真是梁晨羽未过门的妻子,今天就不妨测一测他是不是真心。若你是乐山的人,”脸上绽开个笑容“你昨天问什么时候杀你,我现在就不妨告诉你,”说着缓缓抽出手里的剑,我也不动声色地把手往袖管里伸了伸,裙子下的脚悄悄挪了挪。莫老大要的是金子,那他要什么?!
“就是现在!”他举剑猛地朝我刺来。
我将早已抓在手心的蒙汗药飞快朝他眼睛扔过去的同时,猫一样弹起来破门而出。窜出来的时侯车夫虽反应不及被我撞上,但我用了七分的力,却如同撞在铜墙铁壁上,反弹的力道让胸口一阵翻腾,这车夫的内力深不可测。
强压着喉咙里上涌的腥味,踉跄落地,就听到背后传来他的笑声。
“诶,不用追了。你居然能解我的软筋散,好!方一铭果然名不虚传,教得出这等弟子,哈哈哈。不投明主,可惜,实在是可惜……”
我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可惜的,你这洁癖被我撒了一头粉末不能洗,这才可惜!”扔下这句话撒腿就跑。
“哈哈哈……”
众人见我冲出来纷纷一愣,梁晨羽最先反应过来,抽出佩剑就朝莫老大砍去:“你要金子,就来过我这关!”莫老大一行人急忙出手招架。师叔身后的马车上应声跳下五六个侍卫,远处有十几个同样打扮的人从树上一跃而下,一堆人便打起来。
阳光下,我看着人群中一众歪瓜裂枣胡子拉碴的土匪,衬托地师叔格外英俊,又暗暗把自己赞了一把,我真是个人才,忒有眼光!向着他奔去,“师叔,偶来啦——”
一堆人混战,我想帮忙又不得法,围着他们转,荡到这边晃到那边,见缝插针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弄来着?土匪里的几个人突然跳起来转而来抓我,师叔几步过来档在我前面,手里的剑一阵叮叮当当,“做事还是这么毛毛糙糙,可有伤着哪里?”
“没有没有,哪儿这么容易就能伤着?”
“嘴硬,昨天被人架着脖子,还说没有?”百忙中转过头看看我的脖子,“回头别忘了涂金创药。”
“是。”我真心实意的点点头,心里有几分甜,他到底还是挂念着我的。
“田姑娘,小心背后!”梁晨羽突然大喊一声。
回头,一只箭正滴溜溜地飞过来,距离已经很近,我没有兵器可以隔挡,若是跳开,必然要射到身后的师叔,于是只好站着不动。外人看来,我一定像是吓傻了,直挺挺立着,一步都挪不了。
“小七!”没想到的是师叔却一个转身,突然把我一把扯开。我踉跄几步险险站稳,返身就看见他右边胸前插着一支箭。
伤着他了!“师叔!”我大叫着冲过去扶他。
“我没事。”他一如既往的笑笑,“区区一支箭都躲不开,你叫人怎么放心?平常也不是这般胆小的人,你今天却是怎么了?”
相处这么多年,他笑里有几分几分假我多少心里有数,见他脸色白了白,我也顾不上别的,“我不相信你没事,骗人!”伸手就要看伤口。他轻轻攥住我欲拉他衣服的手,“别动,这么点伤不碍事。小七,帮我看着点后面的人倒是正经。”
越过他肩头,我看到那个大少爷手握弓箭,躬身进了马车,车夫长鞭一挥,朝宝清山深处驶去。
这边的人收拾的差不多,师叔脚下一软,我连忙抱住他,让他靠在我身上,“师叔,怎么了?可是伤着了要害?”我避开伤口侧身尽全力撑着他,心想万一两人撑不住倒地,便由我垫着,万不能让他再摔了哪里。
他正抬头看梁晨羽,冷不防低头见我咬牙支撑,他微不可查地皱皱眉头,扶了我的肩膀想自己站好。我紧抓着他不肯放,心下更加懊恼:“若扶着你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我便不配做你师侄!”
他愣了愣,虽使了劲却撤去些力道:“你是女子,力气小些也是正常,却哪里来的这古怪想法,何至于此?真是小孩子脾气。”
“也只有你会说我小,梁府扫地的戚大妈说她女儿才十四,都已嫁了人家,她还说我若不是在山上,按理该是有娃娃的人了。”
“你这趟下山了解的倒不少,张口闭口都是嫁人,等回去我就跟你师父去说,好让他为你张罗。”
我嘟了嘟嘴,有些不乐意,“只是说我不是小孩,又没说我要嫁人……”
师叔看着我,眼里有些深意,“你确实长大了,不是我和你师父不关心,而是我们都觉得婚姻大事,总要随了你自己的意,况且你师兄们私下总说你有意于……也不知真假……”
“谁?有意于谁?”我脑子里不知为什么就浮现出山脚卖葱油饼的二麻子来。有阵子不知犯了什么抽,觉得师叔总不来娶我,怕是因为喜欢瘦些的女子,于是急功近利地打算拉肚子。料定五师兄不肯莫名给我巴豆,正好二麻子家的油饼子屡试不爽,便只说爱吃饼挨个央了师兄去买。就算后来拉得软手软脚,扶着茅房的门出来,第一句话仍是,“师兄,明天别忘了再买一斤!”师兄们才开始警觉。他们一番热烈讨论深觉我这般豁出命去吃饼,乃是爱上了那做饼的二麻子——他确有一身壮硕的肌肉。问题是二麻子宽厚的臂膀和那八块腹肌不单单是做饼得来,还是平时与媳妇三天小吵两天大闹时对打练出来的。我武功不济,为避免一个打不过反丢了师门的脸,招人笑话,众师兄遂决定迅速出击,要把我这爱的火苗掐死在摇篮里。彼时我正好得知师叔不是非瘦子不娶,所以也没多做解释,便遂了他们要我戒饼的意。
师兄们定是在师叔面前提起了这丑事,我一想,可不能让他们坏了我的形象,“师兄他们胡乱编派我什么?!你可别听他们瞎说,他们说的不是真的!”
他眼神一滞,“……却原来……不是真的。”说着就要往后倒,“你五师兄……看来真的要下山了。”
我更加用力的抱住他,“师叔!师叔!”
“把这些人统统抓起来!”梁晨羽几个腾跃,飞身过来一把接过师叔,半蹲在地上,“齐远!你怎么样?”
梁晨羽低头查看伤口,眉头邹了皱。师叔那支箭插得很深,伤口处的衣服被血浸湿,看着他流血不止,我开始不知所措。
“并没伤着要害,为何看起来如此严重?”
“怕是……箭上有毒。”师叔还有些意识。
“毒?什么毒?”
“什么毒?”我和梁晨羽异口同声。
师叔摇头,“晨羽……这次的事……恐怕不那么简单,你要小心。”转过头来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闭上了眼睛。
“师叔!师叔!”我大骇。
梁晨羽急忙探他鼻息,抬起头对我说,“只是晕过去了,不要紧。”
我放下手,站起来,怔怔盯着师叔,狠狠掐自己的大腿,告诉自己镇定,镇定,一定要镇定!
深吸一口气,“梁公子,你可曾派人去杀土匪的暗哨?”
“没有,你还在他们手里,不敢逼地太急。”
“既然不是你,难道是他……”抬头看向正在奔跑地马车,“马车里的人,想对付你和师叔,若我没有猜错,恐怕绑架梁小姐,只是个幌子。”
“怎么说?”他眼里精光一闪。
“猜测而已,也没什么真凭实据。那人在马车里就想杀我,如果是单纯的绑架,钱还没到手怎舍得杀人?况且,他对你和师叔很了解,另外……”看了看那些土匪,“这些是吴国人,手里却为什么拿着褚国的刀?昨天那头目说,刀是马车里的人给的,那马车里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或许审审这些人,能知道更多。”
我指了指师叔骑的那匹马,“梁公子,马匹可否借我一用?”
“姑娘骑马做什么?”
“那射箭的人定有解药。”
“田姑娘,你单枪匹马,莫说他不一定解药在手,就算有,这事也太危险。何况若如你所说,这真是个圈套,那人一定在等你。”
“不,他等的人是‘你’,至于我,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车影,时间不多,“麻烦梁公子,捎个口信回乐山,请我五师兄立刻下山,多谢!”
我最后朝师叔看了眼,转身就走,梁晨羽却一下子拉住我的手,我吃惊地看着他,他忙放开,“田姑娘,你不要急,若真要去,我与你一起!”
我翻身上马,真心地朝他笑笑,“多谢梁公子,只是你去了才是害我,他们等的就是你。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