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个好男人。
男人吃尽孤儿的那份苦长大，也就知道了这世间的甘甜来之不易。男人想，如果那天自己有了甜蜜的事儿，一定要分给别人一些。所以，男人一毕业，就毫不犹豫地去一个是最偏僻的乡当了一名教师。
男人也把一个姑娘的如息留在了城里。
男人去时，学校刚创人，仅有一间小房，住不进人。那是间危房，开春是时让洪水冲歪了。引他看房的校长满脸愧色：学校条件差，这——
男人却一脸无所谓，钻进了屋子里。出来时，满脸灰和汗，对校长主：给我根木头，就可以住的。
校长就弄来一根几米长的杂木，和男人压在屋顶，然后在杂木中间吊起一块大青石。男人满意地拍拍手，就搬进去住了。
男人又找来几张旧报纸，把墙壁上有缝的地方贴了，再贴上白纸，画上几只戏水的鸟儿、几朵鲜艳的荷花。
这以后，学校便有了朗朗的读书声，以及嘹亮的歌声。这歌，是男人教孩子唱的。
九月、十月、十一月都过去了，十二月的一天下午，来了个城里姑娘。姑娘站在男人门边，迟疑了半天，还是不肯跨进去。男人在屋里做了几个鬼脸，把姑娘逗乐了，姑娘才进了屋。
不久，屋子却传出几声闷闷的吵闹声。傍晚，男人送姑娘去一个女学生家搭睡，姑娘的眼皮红肿着。男人没说话，在前面走，姑娘则静静才在后面了跟。
这时候，风好大，还下了雪。
上床时，男人看见孩子上有些人屋顶落下的瓦灰。男人笑了笑，没在意，只把灰抖到地上。
这到晚上，男人的危房就倒了。
男人从断砖碎瓦里爬出来时，满眼是白色的迷茫，只听到大雪落地声音。男人想喊姑娘的名字，可是一阵阵疼痛使他迷茫了。
三天后，男人才醒来，看见姑娘坐病床边流着泪。
男人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良久，姑娘拭去了泪，说：车在外边，走吧！
男人无语。
姑娘又说：“我没为你想，我只是为了你的腿在说话，若要锯了，会害一辈子——”
男人不言。
姑娘见男人还不说话，便出去见校长。校长问：同意转院了？姑娘迟疑了一下，旋即又点了点头说：答应了。
校长就和几个医生搬男人上车。临上车时，男人看见县医院门齐刷刷地晃着几十顶小棉帽。这时，男人忽然开口了：我答应走，但不管怎样，我还要回来。
男人说完，望望天空。雪没了，云仍是灰的，却似有一道阳光突然射进他的眼。男人的眼角，就有几粒晶莹的泪悄然无声地滑下……
男人走了。男人走时，清晰听到了身后传来一片嘹亮的歌声。这首歌，是他教给他们的！
许久，男人没回来。也没有好消息。但大伙都想着男人，还为他建了一间很漂亮的砖房在等着。这房，是乡里的人你出几块砖、我出几片瓦建起来的。
但男人是不能再回来了。校长的心情就如那一片片飘洒的雪花，浑然间不知洒向何方。不知为什么，校长老是觉得男人已住在砖房里，正烤着火，和学生娃说着话、唱着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