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很多,大都是通过自己努力,再添上些人为的捧作,便成了。这个城市的东西南北区都有老大,甚至一个街头,一个巷口都可能产生几个。
大清早上公厕,抖了抖几粒废水,再抬头,嗬!几个老大都集中了,若平时关系好,便湿着手相握几下,厕所里说,喝早茶?还是开个包厢?统一了口径,便齐照去了好去处。若平时有了不痛快的梁子,找了大半个月,今儿个碰上了,便会大打出手。手段硬的老大扯了上风,厕所口叫了辆摩的,扬长而去。
老大站在人群中,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只有道上的人眼尖,练出了火眼金睛的视道。昨日西区的老大挽了一个长发小妹在街上走,那个妹子你就千万逗不得,更不能调她的口味了。西区老大的手下有一个编制,按大小年龄能力分了工。从老二到老八地叫,叫八大金刚!想想看,谁惹得起?一般的老大的手下的手下都有了分工,嗬!大街上一走,那神气甭提了。
老大杜二甫一般都着名牌,什么梦得娇、皮尔卡丹武装得人模狗样。身边的女孩儿一般都敞胸露脐,那被称之为性感的那种打扮。老大的手一般不老实,照女孩没着衣的地方一摸又一摸,女孩便尖叫起来。若遇一个初来城里的乡下仔,正巧碰上,觉得好听好看,多看了杜二甫女人一眼,杜二甫便呸:滚,看什么看?若我们那个乡下同仁练了些手段,便也可以顶起嘴来,再在大街上打斗一通。恰巧杜老大杜二甫那几天拉肚子,且老大当了数年,手中的功夫浅习了,几回合败下阵来。便叫嚣:你有本事,再呆会儿。
我们乡下人大抵都聪明,说,单打独斗咱怕你个鸟。便笑,再呆会儿?成!那边有个买凉茶的,我等你。杜老大见势下台阶,带着女孩踅进牛角巷里边,腰里间拿手机打电话,却发现电板都不见了。便凶神恶煞地在水果摊边的公用电话打手机、打传呼,几分钟光景,人员调齐,浩浩荡荡向原处进发,却不见了那个大汉。问卖凉茶的。卖凉茶的说,你那朋友坐摩的走了。话未说完,卖凉茶的莫名其妙吃了个大耳光。
杜二甫此种遭遇挺少。他原来擅长斗殴,他身上的刀疤有107个后,才成了老大。1993年他就成了一个区的老大了。住在易赖西街的一套出租屋里,那时的他有三个女人。一个是手下人称之为正房的杜大娘。另两个则是一对孪生姐妹。一个称肥,一个称瘦。都让老大安置好了。接了电话,老大也不避,哪天想要肥,便去肥那家,想要瘦,便往瘦处钻。二姐妹也开通,无丝毫摩擦。那有几日,肥的不见老大来,便打电话给瘦的,说,妹妹这几日使了什么手段?瘦的那连连叫屈,说咱几天都没见他一个人影子呢!姐妹俩便都明了白,索然无味之际东聊西扯几句,就约好了明日去娘家走一遭,工作忙都有几个月未往家捎口信了。
杜二甫那几日确实在杜大娘家逍遥自在,一晃七、八天,才突然发现了什么,就溜达了出来。寻思着先往肥家走去。踢门。门开。哟,肥和瘦都在,好家伙,要干那事。肥和瘦都娇笑:约好一起回娘,看是今天不成了。要不,一起回去。
杜二甫心里野野的,心想这娘们一齐回,没准要宿个三五宵,那不乱了套?手机、叩机一齐打,交代了下一步打砸抢工作。出了门,招了辆的士往洪市方向跑。三个排坐在后座,杜二甫一手拥一个,好不快活。车上统一了口径,杜二甫今明两天只唤肥的叫老婆,唤瘦的叫姨妹子。要不,回家搞乱了,杀猪匠的岳父是不好惹的。杜二甫笑说,不好惹?干脆一刀将他作猪杀了。两姐妹听了,觉得有味,都窃窃地笑了一通。
说笑间回到家,杜二甫与俩夫人配合尚可,对肥的亲亲热热,对瘦的规规矩矩。白天无事,一家人融融洽洽,还开了两桌牌,输输赢赢都很快活。
杜二甫到底是老大,夜晚里惹出事儿来了。晚饭后酒上头也乏了力,鬼使神差拢过了瘦的吩咐“岳母”,说,开房,开房了。习惯了,习惯了。杜二甫习惯这样说。而可怜那农家妇只愣愣地站在那不知所措。杜二甫觉出不利索来,便狠狠道:爷要睡了。农妇便全身打起了哆嗦。那“岳父”本是杀猪匠,喝了酒喝高了兴,火此时勃起了,又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老大。便一把推翻了麻将桌。吼道:滚,迟了老子便阉了你这猪。老大杜二甫哪有这般受人谩骂的,火便冒了三丈多,一反将瘦的推倒在地,跳起来就给杀猪匠一个脆生生的耳光。一家人都呆了,杀猪匠的三个儿子,个个牛高马大,也正是酒醉饭饱之时,哪容得杜二甫这厮如此放肆,一起拥上,捉猪样将杜二甫从头到脚都绑上了。
这还得了。杜二甫口气忒硬:明日老子将你满门斩了。边吼边叫,又令肥瘦二人给他拿手机调人。可怜那姐妹俩均尿了裤子。全身都瑟瑟发抖,哪里又敢?杜二甫便又叫又骂,引来村人看热闹了,他还更起了劲,明日你全家都没了,收尸的都没人。
此刻儿,谁会料到,杀猪匠从脚屋里拎了把砍刀来,明晃晃地冲到杜二甫面前,打着酒嗝:再叫!再叫!老子叫你变死猪。没料杜二甫眉都不皱,你有种就冲来。
杀猪匠真的有种,一把刀划了个斜弧线捅了过去。边捅还边狂笑道:老子一年杀猪200多头,今日里就怕你这个瘟猪不成?
那天,正是立夏。立夏那天,老大杜二甫就这样从老大那个美丽的称呼里消失了。但老大以这种方式消失的是比较少的,谁会这样在阴沟里翻船?东区的老大那天早上在茶楼里喝茶,吐了一根茶屑,嗤笑一声: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