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是在去乡下娘家的车上忽然流鼻血的时候认识了他的,雪儿在他递过来的素手绢上留下了一团鲜艳的花。
雪儿也就知道了他是在娘家门口的营房里服役的通信兵。雪儿也就坚持说第二天还他手绢,他那时只展示了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
翌日,雪儿端着要洗的衣服去了河边,看夕阳在水里跳动像一个顽皮的红孩儿时,他和他的战友也从河那边走过来。雪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她看见一串笑声在水影里穿过,看清了那个魁梧清秀的他在水中望了她一眼。
雪儿又开始洗衣服,把水弄得“哗哗”响,她不敢回头不敢去叫他,她在等他自己来取回他的手绢。
雪儿感觉到他已经站在她背后,猜到了他清秀俊脸已涨得通红,双手不安地搓着。雪儿没敢回头,她在等他叫雪儿。雪儿昨天已经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良久,雪儿终于听见了一声似乎很遥远的声音——雪儿——。雪儿欢快地站起来,踅转身子,雪儿惊呆了,空荡荡的河床就只她一个人。
雪儿对我说,从那以后,她就爱产生幻觉,总觉得背后站着一个人影,看不清,捉不住,只是意识到他温馨地存在。
雪儿说她丈夫是一家贸易公司的经理。在深圳的他一年才那么几天呆在家里,常常甩了一大叠钱就走。现在她害怕他回来,她害怕他会发现自己的背后有一个人影的存在。所以她找我来了,问我她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雪儿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在作梗,于是便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她说看过了,没效。最后,我想起了“解铃还须系铃人”的话,就问她那手绢还在吗?我说,你何不告诉你丈夫手绢的故事。雪儿听了默然久久。
后,她说明天再来我这里坐,便独自走了。
第二天,雪儿没有来。
一个月后,我从外地回来就听说雪儿把丈夫杀了。我去监狱看望她,雪儿竟满身伤痕,她怪怪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大笑起来,好一阵子后她说,他把他杀了,所以我才把他杀了——雪儿说她把手绢的事儿告诉丈夫,他竟然把它烧了。
那一刻,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去了,我是知道雪儿在这两年里,丈夫没给她写过一封信没打过一次长途电话。为什么我不明白:雪儿在这样的日子里是需要爱去呵护她,哪怕是背后一个虚无的人影在温馨地陪着她,也是好呢?
雪儿判了极刑,从那时起,我也总觉得背后一个影子在跟着,如果影子不是雪儿,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