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辈说,落叶飘零时生的娃儿命可苦了。
可秋天里的第一片落叶下坠便是雯的生日。雯不信,她拥有磊,这一辈子就够了。磊在部队服役。
红河边的季节总比小桥流水的江南慢了半拍,磊每年从那寄来的“生日快乐”的祝福便慢了一拍,雯不怪磊。她说过秋天里的第一片落叶坠地便是她的生日,她不怪。她只怨送信人太懒、太恶:只气山里伢子把磊写来的信看了又看背了又背甩给一团皱巴巴……
后,磊来了信。说他转了志愿兵。山里娃儿转了,不容易。该好好干。末了,又说今年的假给辞了。队里的架子猪正长膘,走不开,磊要雯原是不容易,得好好干……
再后,磊来信说团长的女儿和他谈上了。团长今年将升为副师长,他患病的大弟又可以去当兵,也会了却母亲的一桩心事……
雯收到信时,南方的早雪已纷飞。雯就是踏着大雪的杰作走出了旮旯的角落。在异方的军营逢人便打听团长的事儿来,才知道团长很年轻,夫人更娇嫩得比自己大不得几岁。便折路回来。
那一年的冬季便好漫长,那一年人儿便好沉寂。雯被一阵震耳欲聋的唢呐声吹出去后,没有再回娘家。就像磊再也没回来过一样心寒。磊追俘虏时身中18块弹片,医生说如果是17块就会没事的,因为只有一块射中了他的心脏才致命。
翌年春,磊的大弟要去部队穿上橄榄绿了,送兵车过雯的婆家门口,磊的大弟眼尖,看见了雯站在路边,手里攥着一把什么。车把雯甩在后头,他尽快踅转身子往后看,雯手中攥着一把落叶已被风吹得老高、老远……
又是秋的落叶被一个女孩在半空中接着了,在隔年的春季才飘落才融进了万紫千红的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