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朵什么样的花呀,高高地细细地弯着腰,淡黄的、新鲜的气韵就要从腰子上流下来了。
春天的风很软,似女人婷婷走过的气味儿,粘在窗上也化不开来,灵灵很痴迷把目光与小院角落里那朵昨日尚未开花的花儿搭在一起,但灵灵想自己的这朵会要被毁了!
灵灵二年前认识了一个男孩,他们从牵手到相吻到那个男孩很腼腆地在她发育得很好的几个部位抚来摸去,又摸来抚去,他们的关系就定了。村人里一位经验丰富的媳妇在去年冬天里就说了,最迟明年开春,灵灵就要嫁出去了,要不,孩子就要生在路上。那位经验丰富的媳妇的经验是建立在她的婚礼上。男方定了日子,婚礼喜庆地进行着,送亲的队伍走着走着,冷不丁那媳妇的大军裤传出来一声婴儿的叫声。
可就是那个冬天,灵灵听到那句话后,脸红了一阵又一阵,心跳快一阵又一阵后,灵灵的那个男孩出事了。被抓之后,灵灵方知道那男孩在张罗婚礼时没钱偷了二头牛。男孩做贼了。那位经验丰富的媳妇就说,这会灵灵怕是要黄了。
灵灵去看男孩,男孩低头不语。流泪。灵灵便愤愤地说,你要偷,就偷咱家那两头牛就好了,就不会来这里了。
灵灵在想这段往事,这段就发生在一个月前的往事。但母亲的一声咳嗽将她拉回到了眼前。
母亲说,村长说了,镇长会想办法帮咱们呢!
灵灵没有吭声,将目光从院角的那朵花上收网似的收了回来,她感觉收网的不是自己,而是镇长。镇长是灵灵说起来的一个堂姐夫。镇长老婆是灵灵一个还沾了亲的堂姐。堂姐巧巧比灵灵大四岁,长得水灵,与灵灵孪生姐妹似的。是村里的两朵花!村里的男人都用这话说她俩。她还未出嫁时与灵灵关系挺好的。比如她们洗澡时互相在对方几个部位搔痒痒,比如她们在看了中看的男孩时,坐在屋后的山里说那个男孩一个二个时辰。比如她们还说自己身上的秘密。堂姐说她两乳房间有颗豆大的痣,灵灵不信。堂姐就脱下给灵灵看,灵灵就看见了,堂姐还闭上眼,说,灵灵你摸摸看,摸摸看啊!灵灵没有摸,但她知道堂姐的心已经开花了。
果然,第二年,堂姐巧巧就嫁了出去,嫁给了他们镇上一刚死了老婆的副镇长。
堂姐的肚子的高度慢慢地超过了乳房的高度。那年冬天,堂姐生下了一个女孩。灵灵去吃满月酒时,看见那小家伙毛茸茸样,煞是可爱。
孩子满周岁。二岁了。都办了酒。灵灵都去喝酒。所以灵灵知道堂姐的老公——堂姐夫当上了镇长。
母亲说,咱帮上镇长,其实是在帮咱们自己呢!
母亲说,你堂姐夫当上一镇长不容易,要是你姐多生出一个他的孩子,就让上头把你姐夫给撂了撸了,那多不值得。
母亲说,堂姐夫是咱们家族一棵大树呢!你看我们亲戚谁比他官大,又不摆架子!谁有能力把你那对象弄出来,就只有他呀!他还说,你们结婚他打五千块钱红包呢!母亲又说了几句话,灵灵似乎都听进去了又似乎没听进去半句。
堂姐是一个月前回娘家的。堂姐嫁出去后平常一般不回家了。堂姐回来后,说是和镇长吵架了,很凶的样子。灵灵去看了堂姐几回,灵灵就明白了。灵灵在母亲耳边说,敢情是巧巧姐又怀上了在躲生呢?母亲硬骂你懂个屁,别乱放,你不是见过堂姐夫来接巧巧,不都是给她骂回去了吗?
灵灵知道,堂姐家现在就像过节般热闹,镇长买来那些赔罪的礼品,啧啧,让人眼红。但这样,还是让人发觉了,往上头告了一状。上头的人问镇长要孩子还是要位子?还呸镇长,搞别人的计划生育夺了全县第一名的威风哪去了?啊!
几天前,村长频繁地往灵灵家钻,还笑眯眯地叮嘱灵灵,你那对象的事,快了,快了,快熬出头了。说的话让灵灵摸不着头脑,也担惊受怕夜里老做噩梦。
母亲的话终于挑明了,灵灵,你不这样,也得这样了!你不帮巧巧,你肚子的孩子也保不住,村长说了,得作未婚先孕让镇里的医生拿掉。若惹恼了镇长,你那对象加三五年刑也说不准。
灵灵的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眼子上来了。
灵灵还是不吭声。
母亲的嗓门大了起来,你到底说个字儿呀!明日里就要去镇里了。村长说,邻队有个大闺女给他搭了话,她和你一样,都是丢人现眼怀上了,人家却主动要去帮镇长渡过难关呢,只是那闺女的模样儿不似你巧巧姐,你想,别人那闺女多知事。
母亲说完,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开了嘴想哭却哭不出来。
灵灵还是没吭声,只是弯下腰去,将母亲拉起来,看看母亲,她将头点了点。
此时,她什么也不想去想了,只想去看院子里那朵这个春天里还有一点生机的花儿!但怪了,先前在灵灵眼中的那朵花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