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夜雨。因在梦里,不知雨的大小,它的飘向和疏密。
这是一个清明节前的某天清晨。我想,父亲和母亲的坟头上的小草在春雨中也该爆出几片嫩芽了。可以相信,小草注定在他们的坟头经历从茂盛到枯黄的过程。
父亲和母亲的坟头有着300米的距离,且不在一个山头,它们隔着父亲和母亲曾经耕作过的农田和菜地。小草在父亲和母亲的坟头也是隔着这样的距离,无法对视,只有默默地生长着四季。
在父亲和母亲曾经拥有的四季里,那相隔的农田和茶地,让父亲和母亲手中锄、耙耕作让他们的儿女一个个长成大人,自食其力。要是他们仍活在这个世上,他们会仍在自己的责任田里,在清明节前后的那几日,将发了绿芽的谷种下泥。然后等待,在耕耘中等待一个或坏或好的收成!
这是2004年一个最美的愿望,这样假想父亲的影子,只有在13年前的一个上午存在过。对母亲,已是一年多了。
只有小草知道,它们在父亲和母亲辞世后,就被风或被什么带来,飘落在他们的坟头,那么不显眼地生长着。小草无言,它无言地看见我们在一些节日里带去的祭品和纸花,见证这样一个假想不存在的事实。
对于父亲去世,在1991年7月,母亲对20岁的儿子说:以后的的生活怎么过?
母亲说,家里三亩田四分水稻,要收割,要耕地,谷子怎么能进得粮仓?
母亲说,你父亲一蔸一蔸种的香芋会不会干死?
母亲说,你会不会忘记1987年父亲给你送生活费而摔掉门牙的事呢?
母亲说,你要学你父亲的勤劳、本分、厚道、与世无争,你只能从别人的话语中去体会了!
母亲说,“你无法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你只有怀念了。”
1991年7月20日的夜晚,母亲在老家一棵枣树下一张破竹床边对儿子说。说时,有几颗被虫咬伤的涩枣打在竹床上,母亲泪流满面。
12年过去了,母亲在一个春夜驾鹤仙去,她终于摆脱了疾病对她三十四年的纠缠和折磨。
为母亲写祭文是我的一位小学启蒙老师罗老师。本来,母亲的祭文本应是要儿子我动笔的,但从去年正月初二到初八的那七天,儿子一直将酒作为道具,与那份悲伤作斗争,结果是自己呕吐、摔倒、瘦了10斤而败下阵来。
罗老师在为母亲写祭文时问过我,说母亲如何的勤俭持家,如何相夫携子,是个贤妻良母。祭文我也看过,很好很动情,但我还是求人写上一句母亲曾经在父亲去世的那年跟我说过的一句话:“你无法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你只有怀念了。”
有那么多年,在青草弥漫的山头寻找祖辈的墓冢,一般来说,都有淡淡的阳光,微微的风,都有静立,在鞭炮声后。触目可及的山头,都显得那么冷峻。
鞭炮声惊动了二哥家那只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在坟前大叫几声,也别过脸去了。
走吧!姐姐说。
走这几步,忍不住一回头,父亲和母亲的坟头那几朵鲜艳的纸花,在青草丛前,显得那么的孤单。但我知道,在漫长而又短暂的一年里,只有小草与父亲和母亲的灵魂在那样日夜对视着。
父母与小草的性情是那么相近,他们共沐风雨。我知道,我们的怀念小草能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