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宗,议事厅内。
尚昆仑一脸阴郁,左手按在肋间,愣愣的看着地板。
程腾龙没死,那几位太一宗弟子也没死。
因为铁柱,还是手下留情了。
不过,尚昆仑倒希望程腾龙死掉算了。
那铁柱八成就是鸿阳。
五年前,他不服鸿阳,故意挑衅,结果被鸿阳打断了两根肋骨,其实自从鸿阳被废掉修为,逐出太一宗那天起就不疼了,但是最近忽然又疼了起来。
因为,程腾龙带给他一个怎么也不愿相信的消息。
其实程腾龙入门在鸿阳被逐之后,不过尚昆仑挨揍的故事,却流传甚广,只不过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几天前,断手断脚的程腾龙以及几位太一宗弟子,被人用马车送了回来。
当着很多人的面,被摔昏了头的程腾龙,居然把铁柱的话照搬了出来,这让尚昆仑很是恼火。
尚昆仑正在沉思之时,一位身材瘦小的老者,出现在他的面前。
“昆仑,我和几位总管商议过了,这件事暂时没必要惊动宗主。你马上跟随丹阳、辰星二位师叔下山,查清那个铁柱究竟是不是鸿阳。如果是,想办法擒来。如果不是,杀。”
老者神色平静,一副风轻云淡。
“是!弟子谨遵长老法令。”
“还有,不管那人是不是鸿阳,都走一趟塞北,传闻九龙匕藏在鸿家堡,去给我查个清楚。”
“弟子明白。如果九龙匕真的在鸿家堡,弟子该如何处置。”
“不要轻举妄动,查到什么立刻传书给我。”
“是!”
…………
福星楼还是那个福星楼。
福星楼的掌柜脸上却愁云满布,因为铁柱走了。
那天几乎所有人都看见铁柱把五个太一宗弟子从楼上扔了下去。
幸好,那五个人都还活着,掌柜先请来医生把断手断脚接好,又雇了辆马车,把他们日夜兼程送回了太一宗。
以太一宗的行事风格,这件事绝不能善了,而且首当其冲的就是福星楼。
掌柜本想让酒楼的打手把铁柱关押起来,等太一宗兴师问罪的时候,好有个交待,却发现铁柱早就没了踪影。
…………
宁阳城郊外,一座破败的小庙里。
鸿阳在这和几个乞丐喝酒聊天。
半个月前,他和祁峰、熊虹影分手后便来到宁阳城。
为了吃喝也为了隐藏身份,便化名铁柱,找了一个酒楼跑堂的差事,白天做伙计,晚上疗伤修炼。
那天碰到太一宗弟子逼死人命,实在忍不住才出了手。
当时鸿阳心里也很矛盾,到底真的是路见不平,还是记恨太一宗废武除名,又或二者兼有。所以最后时刻,他还是决定不杀那几个人。
如果想杀,也不会逼着他们跳下去,即便封了修为,练过武的人,体格都非常结实,摔一下顶多折胳膊断腿。
另外,太一宗如果到宁阳城兴师问罪,也正好让那黑心掌柜吃吃苦头。
这半个月时间,他把酒楼的龌龊事看得清清楚楚。反正,从此以后他是绝对不会再吃酒楼里的饭菜了,想想都恶心。
还有那些歌女,过得日子简直苦不堪言,缺衣少食不说,弹唱的酬劳还要被酒楼扣去十之七八。
不管怎样,太一宗和福星楼都给个教训,事情也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鸿阳自觉此事做的还算稳妥,所以也就没再多想,索性出了宁阳城。
宁阳城本来就不是鸿阳想常驻之地,在他心里其实早就有了一个去处——凌霄阁。
一个武者为之魂牵梦萦的武道圣地。
凌霄阁不收二十岁以上的门徒,但鸿阳一心想知道那传说中的凌霄十八峰峰主都是什么样的人物。
武者皆有傲骨,更何况是天赋异禀、身怀奇功的鸿阳。五年的惨淡,确实让他变了,变的不再目空一切,骄横自满,但是那颗武者之心没变。
人活着,要有价值。武者的价值就是要不断地向更高更强发起冲击。
破庙里的这几个乞丐,是鸿阳来到宁阳城后就认识的。
晚上,鸿阳不会在酒楼提供的住处修炼,那里人多眼杂。他总是溜出宁阳城到这个破庙里来修炼。每次来的时候,他都会带上酒,和这些乞丐们痛饮一番。
若是从前,他决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遇到乞丐恐怕会被他一脚踢飞。但如今,他已不是那个无天小霸王,他同情这些无家可归,无亲无故的流浪者。甚至觉得除了自己是武者以外,其他的跟这些人没什么区别。
喝过这顿酒后,他就要踏上前往凌霄阁的漫漫长路。
去追求武道的至高境界吗?
或许是吧,又或许不是,或许就像手中酒,只为一醉,不醉不归。
……
又休息了一日后,转过天来,鸿阳孑然一身,迎着晨风,悠然上路。此去凌霄阁足有千里之遥,所以也不着急,何时到何时算。
在宁阳城隐姓埋名的这段日子里,鸿阳又把神武极天录仔细复阅了一遍。
神魂九炼第一层他已完全掌握,只是没有突破通神境,因此第二层暂时无法修炼。
青云无影的身法也能运用纯熟,而且现在再施展这套身法,要比当初能节省很多神元,这让鸿阳非常满意。
不过最让鸿阳开心的是,他用半个月的时间居然学会了碎天拳经第一式——长恨苍天。
这套拳经最奇妙的地方在于它能附加任何元素,而且可以叠加使用。
武技类功法,往往都包含着元素特性,只能适合某一种元素。
比如鸿家的火麟掌,从老祖宗创下的时候,就只能适合掌握火元素的武者使用。
而碎天拳经这样的武技功法,简直是闻所未闻。
不过,鸿阳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因为这部神武极天录给他的震撼太多,早有些麻木了。
鸿阳修炼神武极天录,进度如此之快,除了鸿阳本身天赋过人之外,更得益于逍遥子陆乾留下的讲解释义,有了陆乾的经验,鸿阳修炼起来,几乎不走弯路,顺水行舟,进境可谓一日千里。
即便如此,鸿阳依然不敢懈怠,他能感觉出那凌霄十八峰峰主受万人敬仰,绝非轻与之辈。如果不抓紧时间提升修为,就算到了十八峰也只能高山仰止而已。
所以,鸿阳一边走一边还在揣摩神武极天录,眼下他是入神境七阶顶峰的修为,只差一步就能跨入通神境了。
一旦进入通神境,神武极天录中有很多功法就可以开始修炼了。
进阶容易,跨境难,这话一点不假。
进阶犹如登山攀峰,总归脚踏实地按部就班,而跨境则好似大海行舟,茫茫一线,无迹可寻,只有靠灵光闪现机缘巧合。
鸿阳走走停停,有时竟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半天不动一下,冥思苦想中试图去触摸那一丝契机。
路上行人见了,莫不指指点点,掩笑而过。
正当鸿阳再次停下脚步,闭目沉思之时,忽然发觉肩头被轻轻拍了一下。
“谁!”
鸿阳瞬间睁开眼,四下张望,不觉大吃一惊,以他的修为和反应,居然没有任何发现,而他的肩头上,竟然已被人贴了一张纸条。
字条上只有三个字——速回庙。
鸿阳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回庙?回什么庙?难道是宁阳城外的那个破庙?
留字条的人又是谁?为何不现身一见?
此事蹊跷!
鸿阳沉吟了一阵,猛然转身,顺着来路匆匆返回。
…………
尚昆仑和两位师叔脚程极快,赶到宁阳城后直奔福星楼,拿出鸿阳的画像让掌柜的辨认,很快确认无疑,铁柱就是鸿阳。
可是鸿阳已经离开福星楼两天了。
不过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有个在场的酒客是开粮铺的,他经常出城去附近的村镇收粮食。在看过画像后,便告诉尚昆仑,他曾见过几次这个人在清晨时分从城外的破庙里出来。
尚昆仑等人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往破庙。
…………
“说,这个人到底去哪儿了,不说就把你们全杀了!”
尚昆仑举着鸿阳的画像,声色俱厉的问道。
在他脚下是两具脑浆迸裂的尸体,而尸体旁则跪着几个衣衫褴褛,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乞丐。
“大……大爷,我们真不知道……,画上这位兄弟,来无影去无踪,除了喝酒闲聊,其他的从不多说。”
“是啊,大爷就是把我们全杀了,我们也不知道啊。”
尚昆仑阴笑:“不说是吗?”
啪!
抬手一掌,一名乞丐哼都没哼一声,便被打碎了天灵盖。
破庙里顿时响起哭声一片。
这时,尚昆仑身后一位白面青袍的老者淡然道:“昆仑,问了这么长时间,看样子他们是真不知道。不过,我最讨厌这些没用的废人,整天受冻挨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做做善事,让他们解脱了吧。”
尚昆仑心领神会:“丹阳师叔真是菩萨心肠,昆仑遵命。”
啪!
啪!
啪!
掌起掌落,血花飞溅!
刹那间,破庙里如同阿鼻地狱一般。
七八个乞丐,转眼间就被杀戮殆尽,只有一个年纪最小的,手脚并用爬到角落里蜷缩成了一团,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尚昆仑狞笑着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小乞丐,低垂的手掌上不时有粘稠的红白之物滴落下去。
“住手!”
随着一声怒吼从破庙门外传来,一道人影如风似电闪进庙内。
尚昆仑闻声停下脚步,转头看去,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眼前这个粗布麻衣,貌似颓然,却挺拔如松的男子,正是五年前打断他两根肋骨的鸿阳。
鸿阳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双瞳中却好似燃起熊熊烈焰,赤红如血。
“尚昆仑!今天若给你身上留一块好骨头,我就不叫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