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松鹤,原是卧虎门的一位执事,修为通神境一阶,因看不惯卧虎门乌烟瘴气的行事作风,加之时逢夫人病故,遂心灰意冷,便请辞离去,在宁阳城附近的清风山中创建了清风寨。
清风寨专门收留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之人,于山中农桑渔猎自给自足,偶尔派人去宁阳城用山珍野味换些银两或者日常所需。
寨子里人倒不少,不过一切井然有序,人与人之间相敬如宾,坦诚之至。
肖玲儿和肖言择是肖松鹤的一双儿女,虽然根骨稍差,但勤奋好学,在肖松鹤的调教下武道修为还算不错。
肖玲儿入神境一阶,肖言择入神境三阶。
因山中多有野兽,兄妹二人也常常教寨里人练些拳脚,不图逞强立威,只求射猎自保。
鸿阳一进清风寨,便被送到一处专门为他腾出来的僻静院子治伤。
寨子里有粗通医理的赤脚郎中,过来查看了一番后,找来夹板绷带,给鸿阳包扎了一下,又开了方子让人去照方煎药。
按照郎中所说,鸿阳并无大碍,双臂骨折,内里虚弱,将养些时日便好。
鸿阳也乐得郎中如此解释,免得惹人嫌疑。其实骨折倒没什么,只不过和陆丹阳、宋晨星对的那两拳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一连几天,鸿阳除了疗伤,便是揣摩大悲梵音和摩罗金刚经。
大悲梵音这套功法,炼成之后倒是可以令对手猝不及防。
而摩罗金刚经则可以增强自己的防御力,一旦再与高手对战,即便受伤也能轻缓一些。
对于跨入通神境的门槛,鸿阳反倒不着急了,因为急也没用,只能耐心以待。
武者体质毕竟不同常人,三四天的时间,鸿阳双臂已基本痊愈,而且内伤也好转了很多。于是决定出去转转,透透气。
寨子里的寨民并不是终日无事可做,恰恰相反,垦荒农耕、射猎渔捕、打铁制器、纺纱织布,他们分工明确各负其责,辛勤劳作。
所以,鸿阳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一个闲人,这些寨民看见鸿阳只是出于礼貌点头微笑一下,便继续手中的活计。山寨里的情况,鸿阳通过给他送吃喝的寨民,已有所了解,所以并不介意。
呼吸着山中清爽的空气,鸿阳信步而行,当路过一片树林时,忽听林中传出齐整有力的喊喝之声。
这声音对鸿阳来说并不陌生,在鸿家堡的练武场上经常能够听到。
“也有教拳习武的地方?去看看。”
鸿阳体内武者与生俱来的细胞立刻活跃起来。
林间,有一块平整的场地,场地中有几百名寨民,行列纵横,正在肖玲儿的带领下,练着入门拳脚。
肖玲儿白衣红巾,英姿飒爽,只见她神情专注,一招一式好似行云流水,刚柔并济。
鸿阳忽然发现肖玲儿很美,像一朵纯净的白百合,在山风中摇曳绽放,阳光透过片片花瓣,晶莹剔透。
“嗯,如果说肖玲儿是百合,那熊虹影该是什么?刺玫?不对,简直就是仙人掌,哈哈!”
鸿阳暗暗将两个姑娘在心中对比,笑意却不自觉的挂在了脸上。
“铁柱?”
一声轻呼,把鸿阳从胡思乱想中拽了回来。
“你们先自己练吧,有不懂的再来问我。”肖玲儿关照了一下场上的寨民,款款来到鸿阳身旁。
“咦?你的伤都好了吗?”
肖玲儿上下打量着鸿阳,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武者率性,不拘小节,所以鸿阳对肖玲儿的目光并无不适。
“多亏女侠仗义相救,铁柱才能保全性命,女侠在上,请受铁柱一拜。”
鸿阳若是演戏,绝对能成名角,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双手抱拳一揖到地。
肖玲儿见鸿阳竟施大礼,俏脸顿时一红,急忙闪身躲开,含羞带笑:“不必如此,这是我……这是清风寨应该做的。”
鸿阳心中偷笑,这小丫头有意思,一套拳打得气定神闲,却被俗礼弄的神色慌张。
就在这时,从练武的寨民中走出一人,此人身材高大魁梧,壮如铁塔,瞪着一双环眼,面含怒意。
那人来到近前,向肖玲儿恭敬地抱了抱拳:“小姐,这人是谁?”
肖玲儿神色稍霁,笑颜微绽:“韩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兄弟叫铁柱,是几天前我和我哥收留入寨的,他一直在养伤,所以你还没见过。”
“哦。”
韩雷将目光投向鸿阳,隐有不快之意:“铁柱兄弟,既然有伤,好好休养便是,这山风料峭,别再反复了才是。快回去休息吧。”
鸿阳察其言观其色,心中已然明了:“呵呵,这小子应该是对肖玲儿有意思,见我和她在这里说笑,心里肯定不爽啊。算了,反正我也没那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罢,鸿阳并没理会韩雷,而是向肖玲儿微微一笑:“此处确实山寒深重,铁柱先告辞了。”说完转身而去,还不忘做出步履蹒跚之状。
见鸿阳竟然对自己不搭不理,韩雷心中有些恼怒,但当着肖玲儿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悻悻作罢。可他怎知道鸿阳是何等人物,什么样的事没遭遇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理与不理全凭己心。
肖玲儿望着鸿阳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些奇怪的感觉,却又摸不到头绪。
鸿阳眼看就要走出树林。突然,随着一阵嘈杂的哭喊声,一群寨民抬着几个血肉模糊之人从他身旁慌乱而过。
“玲儿小姐!玲儿小姐!”
“阿大他们出事了!”
“什么情况?”鸿阳略一思索,转身跟在了众人身后。
寨民们来到肖玲儿身旁,将所抬之人轻轻放在地上,悲声不止。
肖玲儿顿时秀眉紧蹙,附身查看:“阿大!小虎!他们这是怎么了?”
鸿阳在人群里看的真切,这几个人身上的伤口都深达脏腑,显然是被某种锋利的东西划破,血流了这么多,肯定是没救了。
一名寨民哽咽道:“玲儿小姐,阿大他们在飞云涧让野兽给伤了。”
“什么!”肖玲儿俏脸涨红,又急又怒:“谁让他们去飞云涧的,难道不知道寨子里反复警告不许跨入飞云涧吗?”
“小……小姐……”
忽然伤者之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气若游丝道:“我……们只在飞云涧附近,并没进入……但……是……有头……如狼似虎……的野兽冲出来了……”
话音未落,那小子头一歪,已然气绝。
“小虎!”
众人哭声骤起,随着阵阵山风在林中回荡。
肖玲儿眼含泪珠,强忍悲痛,一一查看过去,发现几个人都已伤重而亡。
“糟糕,我爹和我哥一大早便去宁阳城卖草药了!董五,你马上去找他们,就说飞云涧的狂风狼出来了。韩雷你带其余所有猎手和护卫跟我去飞云涧,阻挡狂风狼,不要让狂风狼靠近山寨。”
肖玲儿脸色已经苍白,但仍银牙紧咬,发号施令。
“小姐,你不能去!让我韩雷去就行了。寨主老爷说过,那狂风狼性情凶狠残暴,而且灵智已开,狡诈奸猾。就算他亲自出手,也是两败俱伤,只能将狂风狼赶回飞云涧,无法杀之。”
韩雷情绪有些激动,紧握的双拳因恐惧而在轻轻颤抖,但眼神语气却异常坚定。
鸿阳暗暗称赞:“嗯,怕归怕,但不退缩,像条汉子。”
“不用多说了,快!我们走!争取拖住狂风狼,倘若被这孽畜进了寨子,所有人都要遭殃!”
肖玲儿断然拒绝了韩雷的提议,此时寨中唯她修为最高,她若不去,其他人更是白白送死。
韩雷狠狠一跺脚,再无他言,如今的情势也只能如此。
随着一声令下,几百名猎手和寨中护卫,拿起刀枪棍棒,跟在肖玲儿和韩雷身后,直奔飞云涧。
鸿阳悄悄混在人群里面,一边跑一边打听狂风狼的事。
原来,清风山方圆绵延数百里,峰谷沟涧众多,当年肖松鹤创建清风寨后,发现离寨子十几里的地方有一处地势险要的山涧,山涧的一侧是茂密的丛林,另一侧则终年笼罩在浓密的云烟之中,遂取名飞云涧。
肖松鹤对云烟深处十分好奇,曾试图进入查看,却被一只凶猛的狼形野兽阻挡,肖松鹤在卧虎门时,看过一本关于凶兽的资料,知道这野兽叫狂风狼,虽然凶狠残暴其实实力不强。于是肖松鹤决定擒杀狂风狼,然而大战一场后,肖松鹤却和狂风狼两败俱伤。
这让肖松鹤极为震惊,不明其原因,但又无计可施,好在狂风狼像是受到了某种限制,只在涧水一侧徘徊,并不越界。
观察了一段时间后,肖松鹤发现,只要有人越过飞云涧,靠近云烟区域,狂风狼就会奔袭而出。于是他明令禁止寨民靠近飞云涧。
但是,由于飞云涧附近地肥水美,珍禽异草比比皆是,所以总有寨民心存侥幸偷偷违禁,不过他们始终没有跨过飞云涧,只在附近猎采所需。有时候,狂风狼会出现在另一侧,徘徊游弋,虎视眈眈。
一来二去,寨民认为只要不过界,就相安无事,所以慢慢放松了警惕。
直到有一天,狂风狼突然跨过山涧,连杀数人,并且追踪着气味,直逼清风寨,若不是肖松鹤舍命相搏,险些酿成大祸。
从那以后,再无人敢靠近飞云涧。
除了这些,鸿阳还了解到一些其他的事情。
此番阿大,小虎等人冒死违禁,猎采些珍奇物资,竟是为了缴纳凌家堡的岁贡。
在塞北三雄中,凌家堡的位置最靠近宁阳城。所以,宁阳城以西的小势力都归凌家堡管辖。
所谓管辖就是到日子收钱,保你无忧,否则后果自负。
眼看又到缴纳岁贡之期,可由于清风寨最近收留的人太多,开支非常巨大,以至于有些入不敷出。
寨主肖松鹤为此十分发愁,带头从自己做起,开始紧衣缩食,筹备岁贡,但即便如此,仍有缺口。这也是当初肖玲儿提议收留鸿阳时,肖言择有些犹豫的原因。
岁贡这些事,肖松鹤从不隐瞒,所以寨民都心知肚明,阿大和小虎等人为报答肖松鹤的大仁大义,一心想为山寨排忧解难,才会导致这场惨剧的发生。
鸿阳得知情况后,心中百味翻腾。
收小势力的岁贡,鸿家堡也在这么做,但鸿阳一直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从没想过那些小势力的辛酸苦楚,甚至会为岁贡搭上人命。
“唉,我若是堡主一定废除这条规矩,只可惜……”
正在鸿阳思绪万千之时,猛觉前方人群一阵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