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绕过寝宫后,远远的便瞧见那名龙虎卫。他身法高明,专捡暗处行走,利用黑夜来隐藏行踪,寻常的宫女太监根本无法瞧见他。突然黑夜里又闪出一条人影,右手双指往那名龙虎卫腰际一戳,他闷哼一声,就要摔倒在地。只见黑影麻利地接住身躯,迅速将他拖往园中树林荫蔽处,然后从他怀里搜出那件东西,展开轻功离开咸阳城。”
“我好奇心起,暗忖巨子只派我一人前来,那条黑影想必是六国中人。他的轻功也十分了得,我跟着他走了许久,就在我们将要出城门时,龙虎卫终于在六统领‘影侠’丙少良的带领下出现了!”
天竹回忆起这些情节,将它一五一十地告诉葛长生。葛长生也知道了天竹如何出手救人再杀出重围,大战之惨烈,不言而喻。而黑影最终因伤势过重死去,在弥留之际说出自己名叫赵元定,又将卷轴交给天竹,让他带来天南山交给自己。
南下期间,凶险万分,天竹又遭到龙虎卫七波拦截追杀,在“布衣侠”乙丑与“影侠”丙少良的联手合击下身受内伤。
天竹内伤未愈,长途跋涉致使伤势加剧,进入天南山后又遇到功力高于乙丑和丙少良的大统领高成。天竹以为最终功亏一篑,心如死灰,却未料到卫胜出手相救。九死一生,他终将卷轴交到葛长生手里,不负黑影所托。
葛长生听完天竹的叙述,神色悲戚,低声道:“元定,元定!”赵元定、赵元显是赵国人士,兄弟二人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乃是葛长生挚友。
只听天竹道:“我奉巨子之命出来已久,其中原委他尚未得知。我须得立即赶往墨家驻地,否则巨子见我未能如期赶回,定会派人至咸阳城寻我,那只会徒增伤亡。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说罢转身飘然离去,身影有说不出的孤独傲岸。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日上中天,清晨的寒气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目之所触,一片苍翠。山风徐徐吹来,碧竹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林中小鸟逗留在竹梢,左顾右盼,啾啾鸣叫,不一会又振翅飞去。
竹林在日光的洗涤下愈发青翠,日光又受竹林阻隔,柔和地投照在大地上。这时一人从茅庐中缓缓走出,虽身着粗麻布衣,却掩盖不住那一脸英气。年纪轻轻,气势非凡,已使人觉得此子非池中之物,将来必定能一飞冲天。清风拂过他的脸颊,带起几根发丝,在日光照耀下有说不出的飘逸潇洒。剑眉星目,神采飞扬,单凭他这份洒脱的气度,就已教人大为心折。
这便是卫胜了。
瀑流激飞,水面縠纹粼粼。葛长生负手立在溪边,似乎没发觉卫胜的到来。
卫胜见师父身影落寞,刚要走上前去,忽听葛长生道:“人生苦短,不过百年光阴,忽然而已!胜儿你说,究竟做些甚么才能不枉此生呢?”
卫胜思索半天,不知师父为何有此一问,苦笑道:“师父,弟子愚钝,认为率性而为即可。”
沉默。
良久,葛长生转过身来,从怀中取出那张羊皮纸,递给卫胜,道:“胜儿你看看罢。”
卫胜展开羊皮纸,从头细细看到尾,眉头大皱。他抬起头,正对着葛长生的视线,疑道:“蓬莱?”
葛长生转过视线,悠悠道:“胜儿你一定非常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蓬莱这个地方,对么?如果为师告诉你,我曾去到过蓬莱,你会信么?”
“甚么?!”卫胜大吃一惊,犹自不敢相信。虽然这话出自师父之口,但毕竟蓬莱只是个神话传说中的仙岛,究竟有没有这个地方尚未可知,而以一介凡人之躯又如何能够去到蓬莱仙境?
葛长生又从怀中取出那部幻阴指秘籍,轻轻抚摸,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感情。许久,他长叹一声:“往事不堪回首,转过身已白头!”
接着柔声道:“从前师父教给你的只是这门绝世神功的口诀,现在把秘籍交给你,你要勤加练习,不可偷懒,知道么?”
顿了顿,又道:“嬴政派人出海寻药,劳民伤财事小,若他真的长生不老,必定会生灵涂炭!历来在此关头,我轩辕门都不会置身事外。所以为师要你学成神功,下山阻止嬴政,不让他的野心达成,你明白么?”
卫胜忽然发觉自己肩上的承担之重,暗暗下定决心要学成神功,不辜负师父的期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论如何,绝不容许嬴政的爪牙伸向蓬莱!
“是!徒儿明白,谨遵师父之命。”
七日后,卫胜出关。
这七日来,卫胜真切领悟到这门神功的精髓,不外乎阴阳转化。武道与天道相通,一为习武,一为修真。修真者藉武道以窥天道,武道的至高境界就是天道,故修真者无不武功精深,真气浑厚。若修真者能达天人合一之境界,顺应自然,虚无守静,放任无为,当能作逍遥游。
其实葛长生不知幻阴指之后还有玄阳指。当日他从蓬莱密室中盗出神功秘籍,并未发觉下部玄阳指,便匆匆逃离。
幻阴指法,专练阴极真气,练至极致境界时能从天灵穴源源不断地吸取天地宇宙间的先天阴气。“阴阳本无界,其化为太极;善恶亦无别,其合为本我。阴阳两仪之道,恰天雷勾动地火,其震也惶;善恶无极之道,如皇天映照后土,其明也朗。阴阳相合曰太极,善恶相化为本我。善之道,天地无极,魂魄藏玄窍。恶之道,意气相守,神识归丹田……”
幻阴指精微玄奥,短短七日卫胜是不可能将它参悟透的,但比之七日前已是天壤之别了。单就真气而言便已大大增强,卫胜有信心和高成一决雌雄。
葛长生见卫胜出关,暗暗点了点头,心中也替他欢喜。他浸淫神功十余年,自然知道这门武功心法的厉害之处。若修习至大成境界,恐怕天下再无敌手,由此亦可想象当初创出这门神功的人究竟厉害至何种程度。
天下虽已统一,但人心未定,暗潮汹涌。“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覆手乾坤,风云变幻,不过瞬间之事,若卫胜没有自保能力,不能独善其身,又谈何兼济天下?
葛长生沉吟道:“数日前我已发讯息给蜀山清虚道长,希望他能派出一名高手助你完成重任,你到咸阳城后,可先寻到他再作打算。胜儿切记:智者顺时而为,愚者逆时而动,你要随机应变,伺机而动!”
卫胜朗声道:“弟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