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长生拾起地上的卷轴,正惊叹于它做工细致精良。此卷轴长约七寸,以罕见的乌金玄铁打造而成,两端嵌以墨玉。玄铁上还雕镂着山河草木、虫鱼鸟兽。各式花纹深浅不一,**起来极有触感。天下间能制出如此精美的宝物,恐怕也只有公输家了。
手中的卷轴沉甸甸的挺有份量,用料也极为考究,能不能探出黑衣人的来历,关键就在这里啦。想到此处,葛长生小心翼翼地扭动卷轴两端的墨玉,只听见一阵阵齿轮转动的声音便没了动静,机关依然没有被打开。
葛长生左右两手各输入一道属性不同的真气进入卷轴内,左手那道霸道凛冽,右手那道柔和轻盈。两股真气在卷轴内缓缓游走,试图冲破齿轮障碍,会合在一起。
突然葛长生右手一沉,卷轴立刻变得滚烫灼热,耳边还响起汩汩之声,似有水流在内。
葛长生连忙运功护住掌心,顺势增强那股霸道真气,将卷轴内的机关齿轮层层破坏掉。果然便见到一道奇异的水流激射而出,瞬间将那块墨玉融化,接着一支小巧的青铜管“叮”的一声滑落在地面上。
葛长生暗自松了口气,捡起青铜小管,打开铁塞,从中取出一张古朴泛黄的羊皮纸。只见上面写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寡人以渺渺之身,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及将相之力,六王咸伏其辜。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寡人功过三皇,徳高五帝,乃取其二字,曰为皇帝。此称谓冠古绝今,今后必将名动天下,寡人为始皇帝也。
想当年,金戈铁马,先王孝公挥兵东进,秦韩赵魏齐燕楚七国鼎立,天下七分。寡人奋六世之余烈,一剑扫六合,自此天下统一。
光阴似箭,一去不复返。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光阴,一如白驹过隙,似水流年,寡人业已觉江河日下。月圆时分,忽梦仙人,云蓬莱仙山有不死神药。寡人喜不自胜。出入蓬莱非勇士而不能,遂命蒙毅以比武大会为由,挑选天下第一勇士,随龙虎卫,黑白双煞等人远赴蓬莱求取仙药。
此去蓬莱,路途艰险,寡人已命陈须无着手建造蜃楼巨舰。巨舰既成,勇士已选,当是出海寻药之时。时不我待,上苍嘉佑!”
始皇帝言尽于此,但在葛长生的心里却翻起滔天巨浪,往事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他似乎看到了曾经去到蓬莱的自己。他喃喃低吟:“蓬莱,蓬莱……”神情低迷,充满凄楚、悲凉、懊悔、痛苦之色。
清风徐来,碧草随风摇曳,篱笆外的青竹亦随风摆动。青青翠竹参差不齐,高耸入云,遮挡住朝阳。火红的朝阳正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热烈而奔放。瀑流下坠声声声不绝,撞击着下方的幽幽寒潭。泉水击石,似玉石相撞,清越激昂。左右两眼瀑布飞流直下,撞出朵朵水花。溪水清澈透明,映出水底的鹅卵石。金芒万丈,穿过竹林,照耀在溪流之上,宁静而又美丽。
溪流边上站立着两个人,左首一人身形瘦削,身着黑色长衫,神情冷峻,骄傲而又孤独。他左手倒执一柄长剑,却无剑鞘。剑身暗淡无光,平淡无奇,剑如其人,锋芒尽敛。右首一人布衣芒鞋,五十来岁年纪,双鬓间已参杂些许白发。他身形不算高大挺拔,但立于溪边自有一股非凡的气势,尤其是他的双眼,不时闪烁着摄人的精芒,由此亦可看出他身负上乘内功,乃是天下为数不多的高手。
这两人便是黑衣人与葛长生了。葛长生猜测不错,黑衣人内功深厚,服下大还丹后,再经药草热浴,内外伤已渐渐痊愈,三日后就醒了过来。
只见黑衣人转身下拜行礼道:“天竹终不负所托见到葛先生,在此谢过令徒及先生救命大恩!”
葛长生扶起天竹,道:“不必多礼。”又道:“天竹兄弟的武功已臻天下一流高手的境界,若论单打独斗,恐怕没人能将你伤得这么重,为何……”
天竹叹道:“若是嬴政的贴身侍卫团龙虎卫又如何?”
听到“龙虎卫”三个字,绕是葛长生也不禁耸然动容。
原来,龙虎卫乃是嬴政的贴身侍卫团,由大秦第一高手蒙毅招揽天下好手组成。龙虎卫人人武功高强,以一敌百不在话下,负责暗中保护嬴政。秦王政以战止战,统一天下,早已被六国视为霸道魔君,多次遭受六国刺客的暗杀。这些刺杀行动没有一次取得成功,包括荆轲刺秦,龙虎卫于此实在功不可没。
而蒙毅乃是大将蒙恬之弟,年纪轻轻就登上大秦国第一高手的宝座,由他组建的龙虎卫已令六国刺客闻名丧胆,轻易不敢行刺嬴政。
龙虎卫的总统领兼首席高手是蒙毅,其下又设七大统领:高氏三雄高成、高洋、高达,天干四侠甲子午、乙丑、丙少良、丁必功。龙虎卫七大统领,个个身手不凡,俱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凭他们的实力,的确可以重创天竹。
又听天竹道:“我乃墨家微子,奉巨子之命前往咸阳宫,搜集朝中不满嬴政的元老名单,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那天清晨,嬴政在朝中举行大典称帝,身登宝位,夜间秘密召集李斯和赵高前往议事殿,那时我便伏在殿内的一根大梁上,若非嬴政破天荒地遣走龙虎卫,我可能就被发现啦!”
葛长生的神情不由得凝重起来,对于天下人而言,咸阳宫便是龙潭虎穴,平常人都闻之色变,更何况只身闯进其中。他自问可以伏在梁上窥听而不被龙虎卫发现,但若是蒙毅、高成等统领级别的人物在场,也难保不会被发觉。
天竹续道:“嬴政统一六国,做了天下共主还不满足,竟然妄求长生不老!当我听到他想凭借六国雄厚的财力建造蜃楼巨舰,派遣方士徐福去往蓬莱仙岛求取丹药时,心中委实震撼惊骇。蓬莱仙岛的传说古已有之,尽管千百年来无人曾到过那里,但那也只是个人之力所为,微不足道。嬴政雄才大略,统一六国,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若一心痴迷于长生之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十年战乱,血流漂杵,无数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嬴政若真的成了长生君主,天下生灵的噩梦不知还要持续到何年何月!”
这一番话经天竹慷慨激昂地道来,参杂着他天生的悲悯情怀,大大感染了葛长生。轩辕门本该在嬴政统一六国前就出山阻止他,可是当年葛长生经蓬莱之变,心灰意冷,再也不想插手人间之事。他又由于种种缘故,不得不躲进天南山。十多年来,他在山中自省自悟,蓦地才发觉自己肩上所要承担的重任,而消极避世实在有愧于当年师父对自己的教诲。
天竹回忆起当天的情景,似乎心有余悸,接着道:“嬴政在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回到寝宫,我远远地跟着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踏入寝宫后我便窜上一株大树,隐藏行迹。我本想待他睡着后再潜进去,但须臾功夫,一个人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里面,我屏住呼吸,细细观察着。只见嬴政将一件东西交给他,轻轻说了句什么,便挥挥手命他退下。那名龙虎卫又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不一会儿,我便听到一声异响,料想他可能出了寝宫,于是小心翼翼地滑下,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