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杂役走到雪地中央把尸体抬出,将浸红的雪土收走,又用清水洗除一遍,但殷红的血渍仍有些许残留下来。
媚娇娘拉开房门,笑吟吟地走出来。众人眼前又是一亮,最吸引人眼球的当然是她那开叉极高的黑丝长袍,一直延伸到胯间,露出大片雪白。她身段妖娆,体格风***蛇般腰肢如弱柳扶风,花容浓妆艳抹,盈盈一弯浅笑,仿佛要勾魂夺魄。眉梢眼角尽是春情,不时扫视众人,人人皆垂下头去不敢直视,只听见自己的怦怦心跳,却又忍不住希望她再多看一眼。此女浪荡妖冶,气质大异于李珮环。她瞥了一眼地上的血渍,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柔声道:“好妹子,今日瞧在你的面上我就暂且不动手啦,可你要知道有此一回下不为例,姐姐向来是不肯吃亏的呢!”她见公子亏被李珮环迷上,醋意大发,反倒将师弟之仇放在一边,把账算到李珮环的头上来了。
李珮环“哎哟”一声,娇笑道:“姐姐言重哩!小妹扫了雅兴,罪过罪过,诸位今日的花销就算在我账上罢,一应水酒餐点免费,聊表歉疚之情。”众人也看不惯媚娇娘的作派,李珮环甫一出手便化解干戈,还可令众人免费畅饮醉仙楼佳酿,顿时人人拍手叫好,欢声雷动。
林天齐凝视她片刻,转头提起桌上新送来的酒坛,咕咕一番牛饮。
公子亏耳廓微动,知道姜焕传音授意他说出那个消息,他环视众人,高声道:“各位听到我们的交谈,是否好奇我们所说的究竟是何物呢?数日前,我们得到消息,‘天殇逆鳞’即将出世,各位若是像我这般心痒难耐,不妨去碰碰运气。”
龙飞、林天齐对视一眼,尽皆心神大震。
卫胜心中暗道:“原来是为丹朱子报仇来了!”他快速瞥过几人,公良双功力最深,片刻工夫又站了起来,浑若无事。他似乎不把血将放在眼里,径自走到高达四人身边,助他们将尸毒逼出体外。
灵源子深深做了一个吐纳,睁开双眼,缓缓站直身体,掣出背上的湛卢宝剑,右臂一抖,青碧色剑芒不住地闪动跳跃,剑气激发,遥指血将。杜杀和黑白双煞也先后站起,封锁住血将的后路,众人已形成一个包围圈。
卫胜惊觉道:“怎么不见小婵?”血将似乎听懂他的话,倏然回身,左掌迅疾地拍向黑白双煞,一时之间腥风大臊,右臂手持历时镜,真气催发,黄芒剧盛,杜杀承受不住神器威力,最先退却。黑白双煞不敢硬接它的毒掌,亦狼狈后退。血将趁机逃出包围圈。
灵源子喝道:“追!”几人连忙展开身法紧紧追了上去。血将虽然身躯庞大,但胜在灵活,步法迅疾,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卫胜追得最紧,瞧见前方出现两条岔道,血将却窜进中间的林丛中。他心中一紧,刚刚举步踏入林丛,一物便流星赶月似的朝他掷来,激起空中的呼呼风声。
卫胜下意识地低头避开,身后的灵源子却正好瞧见此物原貌,立刻认出这是昏迷不醒的小婵。他顺手接过小婵,双臂剧震,连忙飞足疾点,旋绕着往上飞升,渐渐将那股巨力卸去。
血将以迅雷之势从中窜出,卫胜首当其冲,又一次硬撼血将的毒掌。他有修罗纹护体,并不畏惧毒掌。杜杀和黑白双煞抓住战机一齐出手,三人真劲激荡,狠狠轰在血将身上。“蓬蓬!”血雾弥漫,毒气散行。血将亦有战甲护身,这一击未能打伤它,却把它给激怒了。它低声怒吼,周身蓬起猩红色的毒雾,浓密似烟,霎时将四人笼罩在内。灵源子未免小婵再度受伤,只好横移一旁为她疗伤。
“噗噗噗”三声闷响,杜杀、黑白双煞相继被击出毒雾,重重抛飞在地。雾中闷哼声响迭起,显然是卫胜在交手中吃了亏。少许工夫,红雾散去,血将浑身冒着浓臭的黑气,紧紧盯着卫胜,口中不住地发出呜呜声。卫胜面如金纸,突然张口喷出鲜血,神色颓萎。他知道凭几个人的实力还远不足以杀死血将,甚至连自保都成问题。不过既然它是为了自己而来,那也只有自己才能把它引走了。
一念及此,卫胜勉力发出一记劈空掌,大叫道:“你休想抓住我!”话音未绝,立刻使出看家本领,撒腿就跑。血将果然紧追不舍。
卫胜心中大定,又连忙收敛心神,一边凝神聚气,一边左突右奔,渐渐把血将甩在身后。他受伤颇重,无法凝聚出幻阴气剑,一路疾驰,伤势复发加重,傍晚时分又被血将循着气味追上。
卫胜暗叫倒霉,却又不得不发足狂奔。大雪已经停了一日,再没甚么可以掩盖和消散气味的了。总算他运气还不错,进入林中软软瘫坐在一株大树下时,恰巧一只野猪不知死活亲自送上门来。卫胜将它开膛破肚,用兽血涂抹衣衫,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休息片刻后又朝林中疾行。一盏茶的工夫,他便瞧见林中一个尚未结冻的湖泊。卫胜心中大喜,顾不得这许多,赶忙跳入湖中。
湖水冰冷刺骨,比起当日在灵虚城的圣湖又寒凉了许多。卫胜修炼的原本就是阴极先天真气,此时置身于寒冰大湖中,正好是一个难得的练功佳所。他运起自身真气,缓缓沉入湖底,无边的冷气立时从四面八方涌入他的体内,他又一次进入玄妙难言的龟息妙境中。这片湖泊仿佛是卫胜未出世时孕育他的先天胎境,此时此刻却又连接着浩渺无垠的宇宙,从无尽虚空中散发出绵绵不绝的先天阴极真气,又被他的神识一丝丝吸纳进入百会穴,再运行至四肢百骸、穴窍气海。
不知过了多久,卫胜发现自己已经浮上湖面,周身清凉透彻,神识更比从前更加强大。他翻身沉入水中,快速游上岸边,这才发现自己的内伤已不药而愈。他大喜之余还隐隐察觉到体内的修罗纹又增加了两道,已经延伸至左肋和腰际了。卫胜边走边运气蒸干衣服,深吸一口气,细细享受这冬日清晨里格外温馨的阳光。
他想折回灵虚城中,又恐血将发现行踪,只得小心翼翼地行走山间。
行不多时,细至微不可闻的人声传入他的耳畔。卫胜心中大奇,屏息凝神,慢慢循声走近。
两名白衣女子正在交谈,其中一人面向他,是个中年女子。卫胜瞧见她的玉容,素妆素颜,淡雅端庄,面上古井无波,似乎天下间再没甚么可挂在心上。眼角已经泛起鱼尾纹,显示出她的沧桑过往和青春不再,使得卫胜暗中猜测她年轻时定然是个冠绝一方的美人,但她身上透露出的那股凛然不可侵犯气质,却又令卫胜的旖旎遐想倏然断绝了。
那名中年女子道:“灵珠还没有消息么?”另一人道:“我在中土大荒探寻已久,仍然没有半点消息,只怕那个传说是假的。”卫胜心神大震,果然见那人缓缓回过头来,他脑际轰然炸响,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不住地道:“真的是她,真的是她!我又见到她啦!”人生初见,他便对这白衣女子情根深种,无法自拔。时隔三个多月,他又一次见到白衣女子,心中狂喜自不待明言。
那中年女子肃然道:“教主出关在即,如果找不到那颗灵珠,她的神功永远也无法臻至最圆满的境界……”显然是感受到卫胜神识的波动,她朝卫胜那个方向瞧去,厉声喝道:“谁?”
卫胜乍见仙子,心中欢喜,忙走出隐处,抱拳朗声道:“见过前辈。”他又向白衣女子微笑道:“你说有缘再见,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呢!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白衣女子见他这副呆样,噗哧一笑,那中年女子皱眉道:“这小子是谁?”白衣女子见到卫胜也颇为欢喜,低声笑道:“师叔,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显然是见惯许多狂蜂浪蝶追求师侄女,中年女子传音嘱咐一番后便也翩然离去。
卫胜见只剩下仙子和自己,心中更是欢喜,他笑道:“当日远山询问你的姓名时,你不肯说,现在会不会说呢?”
白衣女子抿嘴笑道:“他叫远山么?他可没你这么多话。”
卫胜又嘻嘻笑道:“他叫宁远山,我叫卫胜,敢问姑娘芳名?”
那白衣女子讶然道:“你就是卫胜?”
无怪林天齐和龙飞心神俱震,只因这“天殇逆鳞”实乃龙族无上至宝,就算称之为天下无上至宝也不为过。
太古之初,万兽横行,龙凤乃兽中之尊,龙族更是在逆鳞龙的带领下力压凤族称雄混沌神洲,彼时逆鳞龙也被尊为“万兽圣祖”。相传它并非卵生,乃是烛龙在日升月落之间吸取日精月华诞下。它生性顽劣,时常为祸作恶,烛龙便设法将它镇压封印。不料它怨念极深,仍御使大法力取下龙族所有龙兽的逆鳞,锻造真身,破封而出,烛龙再也不是它的对手,只得任由它横行神洲。逆鳞龙死后,属于它的那块逆鳞亦消失不见,但会不定期出现,每次出现必定造成无数的血腥杀戮,因此,这块逆鳞也被人们称为“天殇逆鳞”。
若是将逆鳞淬火锻造,定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兵利器。若是借由它修炼兽身,不仅可以立于肉身不败的境地,还可以领悟逆鳞龙成仙成圣的玄妙法门,进军无上天道,成就非凡。
林天齐最先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朝龙飞传音道:“此事恐怕有诈。”龙飞亦点头不语。
公子亏长声道:“‘天殇逆鳞’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日光城三十里之外的玉竹峰,是真是假诸位去瞧瞧就明白啦!”他朝厢房走去,忽然又顿住身形,转身面向林天齐、卫胜那间房,高声道:“小弟想在城外见识见识林兄的高招,不知林兄敢应战否?”
异变迭起,林、龙二人皆料想不到公子亏竟会于此时此地提出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