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青袍蒙面的怪客从石后缓缓走出,气势逼人,冷冷地瞧着眼前那人。
打伤黑衣人的那人亦是一身黑色长衫,身躯高大挺拔,太阳穴高高凸起,显示出他内功造诣的非凡。他双眼深陷,但目如闪电,缓缓扫视令人不寒而栗,凛凛有如天神一般。更骇人的是此人左脸颊有一条极长的伤疤,一直从左边太阳穴沿至下颚,凛然之中自有一股威严。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蒙面高手,心中震撼不已:想我高成闯荡江湖多年,天下间有名的好手虽多,但能发暗器打伤我的可没几个!天南山何时出现这样一位高手?但他终究是历经大风大浪的人,越是到这种关头越能使自己镇定下来。
高成皱眉道:“阁下是谁?背后偷袭可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
蒙面人狂笑道:“在下只是林中的山野村夫,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接着又指了指地上的黑衣人道:“我敬此人是条好汉,他身受重伤力战四大高手,你却乘人之危痛下杀手!老子看不惯,就打抱不平,教训教训你!如何?”
高成闻言大怒,便是天下一流高手也不知有多少命丧于他的手中,今日却受辱于此人,若不杀了他实难出此恶气!
他杀机已现,于是冷笑道:“教训我?那就让我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罢!”话毕便如离弦之箭冲向蒙面人。
蒙面人知他杀机已现,刚才的偷袭实乃侥幸,若单打独斗则远非其对手,当下收敛狂性,凝神以对,是以看见高成一出手便是凌厉的杀招倒也在意料之中。
蒙面人念如闪电:我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对我有所忌惮,此时又是黑夜,于我十分有利,我可不能呈匹夫之勇。这些想法不过瞬间之事,他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高成离蒙面人不过一尺之时,便料定他会以极高明的武功躲开这一击,心中早已盘算好余下的招数,却不曾想到他会突然下跪大叫:“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一命罢!小的给你磕头啦!”这几句话说得极快,话音刚落便已欺身到高成身前,出其不意,毕集真气于双掌,使出十成的功力拍向他的小腹!他知高成乃是自己的生平劲敌,大敌当前,刻不容缓!这个计划虽然冒险,却也奏效了。
高成见他突然下跪之时,双掌送便慢了一分,高手之争,胜败只在瞬间,他业已被蒙面人的举动所分心。两人相距极近,蒙面人的偷袭又是如此突兀,他如何避得及?
总算他内力深厚,真气雄浑,护体真气陡然膨胀,受激卸力,才不至于立时毙命。饶是如此,他也觉一股巨力排山倒海似的撞向小腹,气血翻涌,难受已极。
不等高成回过神来,蒙面人又是数掌拍出,尽是他的命门要害之处。高成心中大怒远盛于前,便是天下顶尖儿高手和他单打独斗他也不惧,岂料今日却接连吃亏。他怒极反笑:“找死!”右手真气贯集,破指而出,形成一道三尺有余的无形剑气,左腿倏地扫向蒙面人腰间,右手双指控制无形剑气,极诡异地刺向他的心口。
蒙面人大骇,翻身飞退,惊险地躲开了那一记拦腰飞腿,却也被无形剑气击中。剑气凌厉无比,他胸前衣衫尽碎,被剑气刺出一条极长、极深的伤口。
高成仰天大笑:“不过如此!”
蒙面人不顾伤势,冲向高成,来回之间两人便已交手两百余回合,只是高成不再吃亏,而蒙面人全身衣衫破烂不堪,均是为无形剑气所伤。破碎的衣衫染上鲜血,四处纷飞,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异常可怖。
高成也早已收起小觑之心,但杀机更盛于前。他身负绝学“三尺回风剑”,真气雄浑,自忖天下高手能和他过两百余招的人寥寥无几,岂料这人身负重伤却愈战愈勇。他心中又是恼怒又是惊骇,实不知天下间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高手。
无论如何,今夜誓必要教这个无名怪客成为自己的剑下亡魂!他既已打定主意,便是不会让蒙面人活着离开了,当下冷冷地斜睨着这浴血而立的怪客。
只见蒙面人双腿、双臂、前胸、后背之间俱有一两道极深的剑伤。他衣衫破碎,遮脸的黑布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他流血过多,身子摇摇晃晃,受了重伤却似毫不知觉,自顾自的喃喃道:“聚气为刃,无形剑气?我也会!”于是缓缓地举起左手食指,遥遥指向高成。
高成喝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高成鼓集真气贯注右臂,三尺回风剑再度破空而出,左手拂过蒙面人脸上的黑布。
不料无形剑气遇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阻挡,霎时间剑气破碎,消散得无影无踪!接着右掌掌心传来一阵剧痛,掌背到掌心之间已经出现了一个透明窟窿!原来他的掌心正对着蒙面人的指尖!
他心下大骇,翻身退走,一时间竟逃得无影无踪。
几乎在同时,蒙面人脸上的黑布亦缓缓滑下。适才英勇抗敌的侠士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黑衣人见高成狼狈逃走,紧张多日的心不由得松弛下来。他受伤极重,全凭一股意志支撑到天南山,现在得救,蓦地发觉一阵阵疲惫涌上心头,渐渐昏睡过去。
少年打坐调息片刻,背起地上的黑衣人向山上走去。
黎明时分他们来到一片竹林前。只见面前是一片青翠的竹海,参差不齐的绿竹郁郁葱葱,竹林地面铺上了层层泛黄的竹叶。晨风拂来,无数绿竹纷纷摇曳,一眼望去尽是翠绿青竹。地面上偶尔看到几块大石,大石夹处便是一条小径,通向竹林深处。
青衣少年不由得精神一振,将背上的黑衣人放下,此时他已悠悠转醒。两人相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向竹林深处。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一个精微简洁、雅致古朴的茅庐出现在两人眼前。那茅庐被竹篱笆包围起来,竹门对处正是青青翠竹。茅庐左右十余丈开外俱有两眼瀑布,瀑布流下形成两条清澈小溪,缓缓向山下流去。
青衣少年心中一喜,快步走向那茅庐,不料全身虚弱,身子一软,两人皆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