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传下的记载之中,“精灵聚合仪式”的最终产物会有两种——人形的精灵族,或者是元素君主。由于艾芙琳的关系,林成一行选择了帮助风元素换取所需的报酬,因此对于仪式的结果,他们几个都有些好奇,只不过究竟结果如何,其中的规律并未被总结出来,即便是精灵一族的内部秘传,也无法提供准确的预测。
一直未曾停歇的龙卷风,陡然间无声湮灭,就好像从来未曾出现过一样,这让围观者惊讶不已。随之而来的魔法阵大放光明,则让一切心怀鬼胎者都意识到,一个出乎他们预期的变故正在发生。
人心从来都是贪婪的,就算是面对生命威胁,只要有着足够的利益可能,总是会有人铤而走险。趁着林成侧身关注仪式的时候,仅剩的包围者中,立刻冲出了一大半,争先恐后地向魔法阵发起了突袭。
林成双眸一缩,无声回响微微闪光,洛基不屑地一哼,作势挥起了法杖,但他们的魔法并没有施放出手,艾芙琳一跃而起挡在了他们身前。
微微地摇了摇头,精灵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她的声音细若蚊蚋,渗出刺人的冷酷:“不必动手,会有人招待他们。”
仿佛是为了证明她的预言,一阵史无前例的强烈怪风立地刮起,刚刚冲入魔法阵范围的冒险者们,顿时受到了自然伟力的无情打击。跑得慢落在外围的几个,在大风的席卷之下,化作了白日里远方天际的群星。太过靠近的几个,当风暴停息之后,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骷髅骨架,至于血肉内脏,早就在飓风之中被刮削了干净。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或许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见过的死人多了,这样凄惨的景象映入眼帘,林成不但没有任何不适感,反倒是砸吧着嘴吟诵起诗来。虽说本质上的含义根本不同,但不得不承认,林妹妹的这两句,用来描绘这怪风,倒也是颇为形象。
对于林成动辄就有的莫名自语,艾芙琳业已见怪不怪,不用法诺利昂表示出自己的好奇,她就主动开口解释:“根据我读过的文件记载,‘精灵聚合仪式’一直都是外人觊觎掠夺元素精灵的最好时机,因此在七百三十年之前,仪式的魔法阵有了巨大的改变,每次仪式结束之前,都会爆发出巨大的元素暴动。所以,这些人都是自作自受。”
世界上总是存在一小部分的聪明人,譬如谢丽尔,譬如直属于谢丽尔的远征队成员。
从察觉到林成等人不凡的实力开始,女猎人就抱定了积极合作的心态,就算是这一次得不到任何收获,她也不愿意结下一群绝强的敌人。所以从一开始,她就放弃了抢夺风元素精灵的企图,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被贪欲蒙蔽了心窍的冒险者,带着血红的眼眸冲向灭亡的深渊。
如果说谢丽尔是明智地主动放弃,那么她的同伴们就属于被动的无奈,只不过当他们看到这一结局时,又都庆幸自己收回了脚步,同时对谢丽尔的领导能力更为钦佩。——要不是作为队长的她历来令行禁止,并且彻底放弃了原先的计划,想必他们的伤亡也不在少数。
“风之君主?!”风沙落尽的时候,魔法阵中的存在,终于显露出了身影,谢丽尔一望之下,顿时吃惊地尖声高呼,“这是陷阱!你们想要干什么?!”
五芒星外围的十只风元素精灵,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正中间的存在,从最初的一人高,增长到了三米开外,——当然这是林成等人才知晓的,谢丽尔的队伍只看到了一团具有理性的风暴。
没能看到风元素变成人形,说起来林成有些失望,可当风之君主慷慨地送出了五份风灵的气息之后,微不足道的怨念就被彻底粉碎了。对于谢丽尔的指责,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从他的角度看来,自己一方属于见义勇为,而对方明显就是趁火打劫的反面典型。
元素君主可以掌控数百公里内的相应魔法元素,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它们就是传说中的存在,即便是流传人口的著名史诗,击败一个元素领主,也不是传奇勇者单枪匹马就能完成的。
当听到艾芙琳这样的介绍之后,林成的心情好了许多,无论如何,他们获得了一个强者的友谊,——虽然风之君主需要立即离去,寻找自己的短期休眠居所。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目送风之君主的身躯融入空气中后,林成一行决定启行回程。对于伏倒在地上,精神状态明显不佳的谢丽尔团队,林成没有多说别的,只是淡淡地告诉她:“我们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不得不说,这话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不仅没有安慰的效果,反而带着浓烈的讽刺意味。事实上,在林成这个过客的心目中,这群前来骚扰的冒险者,表现并不比万塔之城中的马戏团小丑好多少。
回返的路上,他们抽空去了一次蜘蛛森林,结果还没有深入,便在森林的外围发现了大量的哥布林,靠近河水的区域,更有大队的鱼人出没其间。虽说没有看到白猴子和朵丽莱拉公主,但没有人会认为,这些“入侵者”和达忽塔教团全无关系。
法诺利昂很有些打倒邪教、伸张正义的冲动,只是林成的一句话,让他暂时收敛了心中的热火。“别忘了,我们这一次旅行的目的是救人。晚回去一天,赛利姆的危险就增加一分。”这话或许有些虚张声势、夸大其词,但没有人能说不对,病来如山倒,谁也无法保证,乔德里看护的孩子就不会病情恶化。
回程的路上,一切都很顺利,并没有再遇见其他的敌人,只用了短短的不到十天,就住进了摩哈特比边界处的一座小镇。万塔之城最高的宣礼塔,已经遥遥在望,按照一直维持的脚程估算,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再有两天,就能回到出发点。相对于来时所耗费的十八天,归途的时间整整缩短了三分之一。
看着广袤无垠的草原,林成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或许是最近几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动极思静,想要好好休憩一阵了吧……
当晚有个晴朗的夜空,点点的星光洒落在繁茂的原野上,给草叶缀上了点点荧光。如此美景使得冒险小队心旷神怡,然而在万塔之城的高墙内,有人的心情却极为恶劣。
在一座久负盛名的古堡之中,有一间著名的画室,这其中收藏着上千幅世间名作,足足占据了广目天传世名画总数的五分之一。除了皇室的大美术馆,再没有其他地方能够与之相媲美。
这里通常是不允许人进入的,可是在昏沉的夜色之中,隐隐约约还是能够看见一个身影。这个身影坐在角落里,似是刻意躲避着窗外射入的星光。
画室的门被人打开了,一盏烛台引导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烛光晃开了夜幕的深沉,点亮了一团昏黄,摇曳的火焰投影在一幅油画上,在一个红唇如血的女子嘴边,勾勒出一条吞吐伸缩的黑色舌头。
角落里的黑影又蜷缩了一下,似乎对光明非常不适,开口便带出了些许埋怨:“尊敬的女士,你不觉得这样的烛火,比彻底的黑暗更为恐怖么?”
“呵!你会害怕?你还知道恐怖?”女子的声音尖锐而颤抖,充满了恶狠狠的讥嘲,“一个杀手居然告诉我,他还有惧怕的东西,你不觉得可笑么?”
黑影沉默下去,半晌之后哼了一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脱离恐惧。如果有人告诉你,他是天下无敌的,那么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疯子,要么他就是傻子。”
烛台被重重放在画桌上,砸出一声闷闷的声响,女子坐在画桌之后,目光仿佛在欣赏着画布上的半成品,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真是了不起!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什么时候转行成了哲学家?难道说,你最近都混迹在广目天皇家学院么?”她摆了摆手,阻止了对方的开口,“我听说,那群碍事的家伙就要回来了!”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确切地说,再有两天,他们就能回到万塔之城了。”
“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你想要怎么样的交代?不过我觉得,应该没有这个必要。”
“你说什么?!”女子的脾气显然不太好,一把推倒面前的画桌,烛台打翻在地上,“你答应过我,要让那个小子一睡不醒,可是他们现在就要拯救他了!”蜡烛的火焰并没有熄灭,****着近在咫尺的画布。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黑影懒懒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烛台边,一脚踩在蜡烛芯上,用力来回碾了又碾。“的确,我曾经这么说过,可那又能代表什么?”
“你可是和我签过协约的!如果你不能完成,那么就别想拿走一个子儿!”
“不不不,尊敬的女士,我想你搞错了一点。”没了烛火的照耀,黑影好像自在了许多,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甚至带上了几许笑意,“和我签协约的另有其人,至于和你的口头协议,那仅仅只是顺路而为。”
“你……卑鄙的杀手!”
“谢谢你的夸奖。”黑影啧啧了两声,“如果你有别的需要,我可以介绍几个同行给你认识。”
“你给我滚!”女子转手抓起一幅古画,用力向黑影砸去。画作砰然落地,木框碎成了几段,原地却再也没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