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的对话极端恶俗,听在林成的耳中,不由感叹这个世界真是混乱,当街调戏妇女的事情,居然做得如此理直气壮。
“小娘们,看你姿色不俗,以后就做老子的女人吧。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穿成这样,像个家破人亡的乞丐。”
“滚开。”回答他的,只有区区两个字,没有愤怒,没有焦急,却也不是冰冷淡漠,只是如同常人絮语,仿佛所有的情绪,在这个女子身上都不存在。
然而,就是这种平平淡淡的语调,却让林成房间内的气氛点燃了起来。
“这是……”贝克尔当先一个冲下了旅店,“伊瑟拉女士!泰勒那个装酷的家伙还好么?”
安德鲁紧随其后,他们三个近战武者的友谊,远比和其他人来得亲密。林成和艾芙琳表情没有太多的改变,但也跟在后面下了楼。
被调戏的女子果然就是伊瑟拉,她面无表情地站在旅店门口,一身褴褛破烂,看上去和逃荒的乞丐的确没有什么两样。
横亘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光头的中年男子。没错,横亘,就是横亘,那个家伙的体型实在太过夸张,宽度胜过了高度,已经不能用肥胖来形容了。
伊瑟拉近乎于冷酷的冷静,不为林成所喜,但是看到这个骚扰男,不禁依然为她怀抱不平。无论如何,他们的雇主都算是个美女,被这样一个家伙纠缠,只要想象一下晚上的情景……那可真是令人恶心到不寒而栗啊!
贝克尔和安德鲁已经和骚扰男对峙上了,他们第一眼没有看到泰勒的身影,但并不妨碍先保护住自己人。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败坏大爷我的兴致!”光头骚扰男愤怒地抖动着浑身的肥肉,一双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看不见的缝隙。
林成暗暗扶额,怎么在这个实力至上的世界中,也存在这样混混一类的家伙,甚至比某些小说中更加不开眼。如果之前调戏乞丐一般的伊瑟拉还情有可原,那么眼看两名武士冒险者的横空出现,却依然不加收敛,就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了。
淡淡的笑意蔓延着,这样的闹剧可不多见,之前连续的作战,让他的神经有些紧绷,正好用来放松放松,反正以贝克尔两人的水准,面对这种乡村地痞,基本不会有危险。再说即便真碰上了高手,他和精灵也来得及援助。
外面的热闹继续演着,很快就演变成了俗套的戏路。光头骚扰男命令自己的保镖强抢伊瑟拉,结局当然是被英勇的贝克尔和安德鲁,三下五除二之间就联手击败,逃走之前自然也不会忘记留下几句狠话。
林成一边看热闹一边偷笑着,可惜表情持续的时间略有些长了,地痞一行虽然没有发现,却尽数落在了贝克尔的眼里,惹来了好一顿的牢骚。
“好了好了,亲爱的贝克尔,请收起你的唠叨,现在可不是做这些无聊事情的时候。”这并不是林成说的话,事实上他还在淡淡浅笑着,倒是艾芙琳听不下去了,面无表情地冷冷说道。
自从贝克尔等人现身后,伊瑟拉就一直没有开口,此时说出话来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的确如此,现在我们应该讨论的是,当队伍损失两人之后,应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旅程。”
“嗯?你说什么?”贝克尔猛地转头,“对了!泰勒在哪里?他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伊瑟拉再度陷入了沉默。
林成看着她摇了摇头,目光转而看向窗外:“如果我没猜错,恐怕又有麻烦了。伊瑟拉女士,如果你不能对我们坦诚,或许我们也没必要对你的任务保持忠诚。我相信,一个孤身女子怀揣宝藏地图的消息,绝对会让许多人疯狂的。”
在这一刻,林成感觉自己简直阴狠透了,纵然是小说和游戏,也没有哪个正面人物会这样威胁自己的队友。但他同时也知道,这事情不得不做,假如任由事态发展,最后的麻烦,恐怕就不是区区威胁可以比拟的了。
贝克尔和安德鲁的脸色都变了,他们压根想不到,一直超然物外的林成,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仅仅因为伊瑟拉是雇主,更加因为她还是位女士!在这个世界里,女性的地位远比表面上来得高,由于诺伊女神救世的关系,无论谁对于女子,都会保持一定的尊重,即便是最恶劣的地痞,也未必会这样不动声色地发出威胁。
同为女性的艾芙琳反倒是觉得无所谓,精灵对一切的淡漠,让她能够清晰看透当下的局势。她觉得林成的做法并无不可,在身后有一大堆追兵威胁性命的情况下,一切形式上的礼仪,都是奢侈、无用、同时又浪费时间的行为。
同样冷静的,还有身为当事人的伊瑟拉,她仿佛没有听明白,林成嘴里的威胁意味,竟然点头同意着。“林,你说得对,到了现在,有些事情确实不该隐瞒了。”
贝克尔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难道这个雇主的脾气,已经好到了不在乎威逼?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自从她放弃了老弗勒尔,所有任就知道,这个女人的本质,是冷静到冷酷的类型,只要最终目的达到,过程中无论损失多少人,恐怕她也不会在乎的。而如今,这样的雇主居然打算开诚布公……不得不说,林成每次但凡有所作为,都会令人吃惊到无以复加。
“首先,请你告诉我们,泰勒的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淡漠的语气,让林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审问犯人一般,这让贝克尔觉得味道更加不对了。
伊瑟拉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冷静地慢慢说道:“他被抓了,为了保护我,敌人应该是鱼人,或者哥布林。”
贝克尔骤然怒发:“你!你怎么不早说!”说着拿起武器就要冲出门去。
“冷静!”林成法杖一指,客房门口竖起一道冰壁,“着急起不了任何作用,无论如何,总得先知道地点和时间才对。伊瑟拉女士,请你继续。”
伊瑟拉终于有了应该有的反应,她身子不动,抬眼看了看林成:“虽然你这样的语气,让我有被当成犯人的感觉,非常不喜欢。但这一次,事情紧急,也就算了。希望你不要忘记,我是这次冒险的雇主。”
林成耸耸肩,这样的动作,看在所有人眼里,都觉得有些可恶。“如果你认为金钱和名气能够威胁我,那么你尽可以试试看。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不停摇着头,似是有些无奈,伊瑟拉缓缓开口,追忆起事发的经过:“那是我们分开后的第二天,就在即将离开森林的时候,受到了鱼人和哥布林的突袭。那一刻,泰勒并不像一名游侠,而是一位最勇敢的骑士。为了掩护我撤退,他直接冲进了敌人的战阵,至于被俘,也仅仅是我的猜测,或许他有可能已经死去了。”
贝克尔面色剧变,林成却无动于衷:“或许他也可能逃离了出来。”
“但愿如此,可看起来希望不大。”伊瑟拉的冷静,简直就好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一般,听得在场众人一阵阵的心寒。
林成笑了笑,摆弄着法杖:“我觉得,这还是很有可能的。或许在战场上,你的辅助能力非常强大,但假如只是逃命,恐怕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会比你厉害得多,更何况还是身为游侠的泰勒?连你都逃出来了,他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小了?”
“你的言下之意莫非是,我在撒谎?”伊瑟拉的目光,第一次射出了冷冷的光芒,不是冷静,而是接近于冷酷。
然而,这在林成面前,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他只是用淡淡的笑意,就将所有的冷意打发了干净:“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可没有这么说。相对于胡乱的猜疑,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自从探险启行,一路上的攻击就接连不断,而且敌人还穷追不舍。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我们和那群精怪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或许答案的关键,就在于这一次冒险的真实目的。伊瑟拉女士,你觉得如何?”
伊瑟拉又一次沉默了,她死死地看着对方,像是要将他切片研究的样子。这目光中,冷漠混杂着灼热,即便八风不动的林成,也觉得有些吃不消。
“林,说实话,你很聪明,聪明到我都觉得害怕了。”伊瑟拉突然开口,却不复既往的冷静,相反竟是带着些许狂热的情绪,“既然已经被你看出来了,那么我也不用再装了!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宝藏,这一次的目的地,其实是萨毗拉女神的圣地,而我,就是萨毗拉女神的圣女。”
“呃……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这一次,不仅是贝克尔和安德鲁,就是林成也被惊到了,“你这样的身份,还真是令人意外呢……话说,你妈妈知道么?对了,萨毗拉女神……好像是火焰女神吧?火焰女神的圣女?好大的来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