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姑娘,梵姑娘,不好了!刚刚传来消息,我们的军队与禺疆一战,大败了!”有人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对正喝下一副吩城特制解泻药的药水的梵呗急急嚷道。
梵呗从早上开始。肚子就一直很不舒服,打算喝了这药水好振作精神等秦葑他们回城。却不想平地里听到这样的消息,梵呗手里的杯子一个不稳,惊问:“你是谁?你从哪得来的消息!”自己制定的作战计划天衣无缝完美无缺,怎么可能会!“是真的,秦将军特地遣了小的前来,告诉姑娘你,我们一行出城不久,就遇到了禺疆早已埋伏在祢城附近的军队,我们损失惨重,”
梵呗眉头深深皱起,“损失惨重?”
来人小心翼翼地说“戚将军中了一箭,生死未卜,我们的人,死伤无数。”“那你既然可以回来报信,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安全了?”梵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是,亏得秦齐将军拼死相护,才辟出一条生路,现在他们已在祢河边驻扎,一停顿下来就让小的马不停蹄地赶过来通知姑娘。”
梵呗思索片刻,嚯地起身,“备马,我要去祢河。”
马背上的梵呗不停挥着马鞭,希望马儿能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自己没能赶上和秦葑一齐出发,一定要赶在事态未恶化之前,救住局面。
原本的作战计划是拿下祢城,他们的计划几乎是一言语之间,怎么这么之巧,刚好出兵,就遇到了禺疆的军队,还有埋伏。
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梵呗驾着马,只身一人穿过整个吩城,决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马儿越靠近祢城,越见四处战场残局之骇人。血染的战袍,裹着四处横着的尸身,触目处梵呗心里一紧,在心里暗中祈祷不要出大事。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盛,是什么让这样的恶战发生?
马不停蹄地赶到祢河边的飘着秦国军旗的驻扎地,还未下马,就看见秦齐斜倚在栅栏木桩上,一双眼带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显然在悠然自得地等她的到来。
于是这一刻,梵呗明白了一切。
是他,秦齐,把自己制定的作战计划泄露给了禺疆,让他们提前出兵,并在祢城设下埋伏。
梵呗拉住缰绳的手紧紧握起,指骨节泛白,为什么?你不是秦国人吗?你居然会背叛秦军!
难怪他对于作战一事毫无异议,十分配合。自己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做出叛国的事。“我等得久了,你是想找秦葑吧,他正在受了箭伤的戚将军身边陪着呢,恐怕一时抽不出空来接你。”秦齐离了倚靠的木桩,像是没看到她眉眼间的质问一般,兀自挑了挑眉,这样说。“是你故意在我的早点里下泻药,害我不能随兵出行,让他们无计可施的?”梵呗在马背上,双目如炬,直视他,语调极平地问,语气里死死压抑住怒气。
耸耸肩,秦齐有些遗憾状似后怕地说“这一战我们真的死伤无数,你没来真是万幸,万一被飞箭流矢所伤,那可怎么得了。”
梵呗心里激愤难当,如此大事被他一言两语所打发。
自己本是要随军出行的,可惜临行前突然肚子剧痛,秦葑劝她留下,戚将军也一向对带她一介女子去战场不齿,更何况按计划,只是要去祢城打头阵,给对方一个警示就好,之后仍要退回吩城,吩城易守难攻,可以慢慢消磨掉对方的士气,慢慢折损他们的兵力,念及比处,她最后也未强求,在人群里目送,并未随行。
所以秦齐就利用这些,让秦军和早已有所准备的禺疆作战,祢城四处设了埋伏陷阱,他们失利战败,怎会稀奇。
梵呗闭闭眼,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思路转至一边,再睁开眼时,对秦齐冷冰冰道“让开,我要过去。”
秦齐仍是慢慢地没有反应,带着淡笑的眼,他随手拔起一边地上的一株杂草,用手指拨弄,漫不经心地说“你来得这么匆忙,没有带其他人?”
梵呗听了这话,心里笼上不好的阴影,“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过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是我高看你了?那早点里下的泻药,你怎么就一口不剩地吃下去了呢?”无心地拨弄绿色植物的秦齐眼睛只专注放在那上面,说的话却让梵呗羞愤不已,他一而再地对自己下毒使诈,何等卑鄙!“不过你不通药理也能理解,可是那通药理的肇太医,怎么也全喝下去了呢?是学艺不精,还是,我的属下制毒本事太好?”似乎真的在疑惑,反复盯着那株植物看着,又抬头看向梵呗,那眼里的笑终于在此刻纤毫毕现:是嘲讽,也是自在得意。
多日来的毫无动静的假面目终于在这一刻尽数掀去。
梵呗的心一瞬间跌进冰窖,肇太医?肇太医也没跟着?和自己一样留在了吩城?自己怎么完全不知道?
又转念一想,险些失笑,嘲讽的笑。是了,自己能毫无防备地用下那份早点,那么围在周围的人又有多少是他的耳目呢?也就不稀奇没人通知她肇太医的事情了。
真厉害!秦齐,不愧是隐藏在深处的老狐狸!梵呗慢慢看他一眼,
慢!他提肇太医是何意?梵呗一个寒激划过。“报子已经告诉你了吧,戚无威那个老顽固,替秦葑挡了那支毒箭,而这随军的医师嘛,似乎尽是上次戚无威从邻县找来的,禺疆人。”秦齐咬重最后三个字,扔了那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梵呗紧紧闭着的唇,继续说“所以,那支抹在箭上的秦国普通毒药,应该没有人能解得开吧,可惜了,一代名将,就要死在一支毒箭上,不过能战死沙场,也算一个好归宿吧”秦齐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回答,又看着梵呗。
一字一句从那张薄薄的嘴里吐出,宣告,她的完败。“所以,自以为是的你,到底有什么还是可以依持的呢?”状似叹息一声,煞那间,天地肃静。
一路奔驰风尘仆仆的梵呗,还未下马,就听到这世界上最凉薄的声音,说出最残酷的现实。
那个人,用已经用过的两种手段,又一次玩弄了她,而这一次,不再是能得到医治的皮肤溃疡,是无数战士的性命。
一排不知名的鸟从天空飞来,掠起片刻风声与惊呖,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