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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寸草盈心

前些年,女人的丈夫为了贩卖所谓的古董,四处举借,注入巨资,到头来却血本无归。之后,男人不声不响地抛妇弃雏,远走高飞,偶尔从不知何处的外地打电话回村,也没有回家的意思,但不忘叮嘱女人:“好好带咱两个儿子……”女人骂道:“你还有脸说这个?你没命回来?”说完,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女人在村里拉扯两个年幼的儿子,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苦焦日子。每当想起那个远在他乡,无志无能无出息无责任心的男人,她欲哭无泪,欲罢不能。女人想过携儿子一同命赴黄泉,看着小儿清澈的眼眸,听着小儿清脆的叫唤,便二话没说自绝了那份心。天下母子一条心,谁忍心亲手扼杀自己儿女的命?

女人身单力薄,一把汗一把泪地耕种几亩薄田,却糊不住一家三口。她拼命地为砖窑挑砖坯,为造屋的人家做小工,流尽女人的汗和泪,吃尽人间的苦和累。为了孩子,她毫无怨言,有泪只往肚里吞。

每每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中,两个儿子抢着去灶间烧火,去井里压水,极可爱、乖巧。他们过早地懂了世事,明白为劳累的妈妈分忧。女人摸摸这个儿子的头,抚抚那个儿子的背,舒心的笑在脸上渐渐洇开来,像一朵荷塘的睡莲。

砖窑歇工和没人造屋的时候,女人便领着两个儿子穿街走巷,四处拣破烂。她推着一辆快散架的破自行车,后座上挂着两个大而脏的麻袋,眼睛像高灵敏的扫描仪扫视角角落落稍微有一点用处的垃圾。她的儿子跟前跟后,也练出一副职业化的眼神,对满地的垃圾有强烈的与之过招的冲动。几天下来,麻袋里便装满了被人废弃的破铜烂锡,旧鞋废碗,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这天,女人在集口翻垃圾,一转身,发现儿子正蹲在一滩水前,拔弄着什么。她走过一看,儿子正在援救一只落水的蚂蚁。

大儿子说:“把蚂蚁捞起来吧。”

小儿子说:“够不着啊!”

女人将一片草叶飘在蚂蚁身旁,蚂蚁爬上叶子,兴奋地爬来爬去,草叶像一叶爱心舟,将蚂蚁载向幸福、安全的陆地。两个儿子高兴地蹦呀跳呀,为蚂蚁的幸运抚掌而笑。寸草盈心,蚂蚁在爱心的呵护下,逃离了灾难。

多少年后,女人的丈夫携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回到村庄。他要从女人手里夺走一个儿子,然后,与女人离婚。

女人平静地说:“哪个儿子跟你,你就带哪个走!”

两个儿子躲在女人的背后,惊恐地看着那个叫“爸爸”的男人,浑身颤栗。他俩在爱心中长大,岂能跟着有钱无爱的“爸爸”一起生活?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女人像一片寸草,承载着两个从小在爱河里落水的儿子,她要将他们载向幸福、安全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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