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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典 妻(2)

翟芳桂挑了一下眉毛,说:“别忘了我是香芝兰。”

“噢——”纪永和像是吃东西时咬着了舌头,疼得直叫,说:“刚给你打扫干净,你又跟了洋种!”

翟芳桂也不忌讳,说:“不过让他们吃了口奶——”

纪永和“呸”了一口,说:“到底是干那一行的,伺候人的招数可真多呀!娘的,我真该用刀割了你的奶,放到笼屉上蒸了,当馒头吃掉!”

翟芳桂伶牙俐齿地回敬道:“就蒸俩馒头,多浪费柴火呀。”

纪永和一巴掌扇过去,骂:“柴火不够,就把你的胳膊腿劈了当柴烧!”

他们争执的结果,各做了让步。只要纪永和能把贺威请到粮栈,翟芳桂负责把他勾引到手。从他手里得到钱后买了大豆,不管明年是否卖钱,翟役生都要住过来。

纪永和去肉铺割了两斤五花肉,又去酒铺打了壶烧酒,让翟芳桂在家掂掇菜,他去请贺威。

平素与纪永和并无往来的贺威,见纪永和突然登门,请他吃酒,便明白这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有求于他,贺威直截了当地问:“什么事?先说了,再喝酒。”

纪永和便把欲借钱买大豆的事如实相告。说是鼠疫过去,他卖完豆子,就把钱还上。为了答谢他,在这期间,如果不嫌弃,他的老婆,也可以是他的。

贺威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哈”地笑了一声,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屁股,从裤兜里掏出一支大白杆香烟,叼在嘴上,点着,狠狠抽了一口,将烟喷在纪永和脸上,说:“你知道吗,纪永和,做买卖的人里,我第一瞧不起你,第二瞧不起自己!为啥?我告诉你吧,你有好老婆不好好待着,我没好老婆却不敢下休书,咱俩都算不上男人!”

纪永和见贺威动怒了,以为他拒绝交易,赶紧说:“兄弟,买卖不成仁义在。”

贺威又“哈”地笑了一声,自嘲道:“两个烂男人凑一堆儿,买卖当然做得成了!”

贺威说,买大豆的钱可以借他,别说七八百石了,一千石也行!只是未来几个月,纪永和不能沾翟芳桂,也不能让她接别的客人,他要单独占有她,因为他想让她悄悄给自己生个孩子!如果翟芳桂能为他怀上孩子,他借给纪永和的钱,一笔勾销!等孩子出生后,他会送到亲戚家养着。也就是说,他让纪永和典妻给他,租翟芳桂的肚皮,为自己添子嗣。这样,那盐商的女儿也不会知道。而如果翟芳桂在租借期限怀不上孩子,纪永和也只需还他原款的三分之二就行。还有,在典妻期间,纪永和家的吃喝,由他包揽。不过,为安全计,贺威提出他和翟芳桂行事,不能在自己的店里,只能在纪永和的粮栈,每礼拜至少去两次。

纪永和大喜过望,他想无论怎样,自己都是赚的,这可真是天上掉下了大馅饼!他生怕贺威反悔,赶紧抓起柜台上的纸笔,与他立下典妻字据。

按照常规,典妻双方在立这样的合约时,原夫和典夫之间,一定要有证人的。可这事是机密,纪永和与贺威,生怕顾客进来撞见,把店门关了,将约定的内容逐一写在纸上,商定典妻期限为五个月。合约一式两份,签字画押后,各执一份为凭。

贺威说,既然话都说透了,就没必要去喝酒了,让他回家等着他上门好了。

翟芳桂看到纪永和从义泰号归来,满面喜气,便知他打了胜仗。果然,他掏出了那份典妻合约。怕翟芳桂不从撕了它,他高举着,念给她听。

翟芳桂听完合约内容,长叹一声,凄惨一笑。她小时候,曾跟着翟役生瞧过典妻婚礼的热闹。那样的婚礼不能白天举行,要到夜晚,而且典夫家不像那些明媒正娶的人家,可以张灯结彩,不过是举行个简单的仪式,摆几桌席而已。被典的新娘哭丧着脸,像是死了娘。她跟着典夫入洞房时,撇着大嘴,“呜啊——呜啊——”地哭叫,把脸上的脂粉都哭混了,像是被绑票了,惹得翟芳桂等一干小孩子嘻嘻地笑。

纪永和见翟芳桂不语,以为她不乐意,开导她:“你要是能给贺威生个孩子,咱别说这辈子了,下辈子吃喝都不愁了!你想啊,他岳丈是个大盐商,哪个人离得开盐?这买卖可是一本万利,千秋万代。你靠上他家,就等于靠上了金山!明年你哥搬过来,我单独给他接一间瓦房,让他住得舒舒服服的!”

翟芳桂没有反对,她太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在青云书馆,老鸨怕影响生意,逼她们吃熬制的醋膏,错过月事,更别说怀孕了;她被纪永和赎身后,原想要个孩子的,可纪永和说他是个绝户命,不准她要,说是要了孩子也是个死,承受不起。翟芳桂怕万一怀上还得流掉,麻烦又伤身,依然得想法子避孕。在她想来,女人的身体如同花苞,有的能自然盛开,把芳香散发出去,将艳丽吐露出来;而她的花苞,从一开始就受到狂风暴雨的摧打,遏制了生长。天长日久,这花苞也就萎缩了,干瘪了,没了花事的气象。所以这两年,她连月事都少来了。

第二天黄昏,闭店时分,贺威提着香肠和烧饼来粮栈了,纪永和殷勤地迎他入门。

贺威进门后,解开怀,把答应借给纪永和的钱,如数点给他。之后三个人有些拘谨似的,坐在一张桌前吃东西。饭后,纪永和知趣地躲到粮仓,贺威则跟着翟芳桂,进了东屋的睡房。

贺威喜欢翟芳桂,缠绵到夜半才离开。他归家时,行进在清冷的街巷中,忍不住打起了口哨。寒风呼呼叫,可贺威却觉得眼前春光烂漫。

贺威迷上了翟芳桂的时候,纪永和迷上了大豆。那一石石红小豆和黄豆,由码头货场,一车车地运抵他的粮栈。一左一右的人见纪永和豪迈地购进大豆,由一高一矮两个装卸工,一天天地背进粮仓,都惊呆了。人们不叫他纪掌柜的了,而叫他纪大掌柜的了。他们所加的这个“大”字,让纪永和很受用。明明四五天能运完的大豆,他用了一礼拜,好不风光。

心情好的缘故吧,当乌鸦飞来时,纪永和会当着外人,做出大善人的样子,撒给它们一把金灿灿的玉米。高个儿的装卸工见此情景,总要啧啧叫着,说:“来你家的老鸹,福气大呀。”

高个儿的装卸工叫何三,矮个儿的叫马得草,他们都住在三十六棚。他们受雇于人时,午饭一般是在雇主家吃。虽然贺威带来了不少好吃的,但纪永和不舍得给他们。一看到翟芳桂准备的午饭让装卸工眼睛发亮,纪永和就气得慌,一眼一眼地剜她。翟芳桂才不管呢,她想,这些佳肴都是她招来的,因而端上桌的时候也就理直气壮的。何三恋酒,马得草贪肉,他们上了桌,也不谦让,瞄着好吃的,下手飞快,纪永和见状,赶紧把带肉的菜盘,拉到自己跟前。这三个男人,看上去就像三头争食的猪。纪永和有时抢不上槽,会赌气地撇下筷子,酸溜溜地说:“你们吃东西可真虎实啊。”何三尴尬笑笑,马得草也尴尬笑笑,不说什么。

他们最后一天卸豆子时,翟芳桂多做了两个菜,犒劳他们。午饭后,马得草扛着大豆,噔噔走在前面,何三腿脚发软地跟在后面。何三那东摇西晃的样子,简直像在云里翻跟斗。马得草扛两次,他才扛了一次。而且他扔下大豆后,蹲在地上,咳个不休,面色青紫。

纪永和抢白他:“没那个酒量,就别逞能。”

何三喘着,央求马得草,余下的活儿帮他干了吧,他想吐,身上没劲儿,得回家躺着了。

马得草擤了把鼻涕,一拍胸脯,说:“就剩这点活儿了,包在我身上,你回去歇着吧,赶明儿请我吃顿肉就中!”

大豆入了粮仓,纪永和兴奋得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他躺着躺着,就要从炕上爬起,披上衣服,去看摞得顶着房梁的大豆。每看一眼,都觉得自己坐在了银子堆上,幸福得直晕眩。他担心老鼠打粮食的主意,只要粮仓有风吹草动,他会立刻奔向那里,“喵呜——喵呜——”地学猫叫。除了对大豆上心,他对翟芳桂的肚子也很上心,总是问她有了动静没有。翟芳桂一摇头,纪永和就哭丧着脸,盯着她的肚子,乞求地说:“你可要给我争气呀。”

也许缺觉的缘故,大豆入仓后,纪永和眼珠赤红,脸颊青黄,不但咳嗽,而且发烧。他把这身体的不适,归咎于乌鸦身上。因为运大豆的日子,他喂了几天乌鸦,它们来得勤了不说,数量也多了。虽然后来给它们断粮了,可乌鸦照来不误。纪永和说这群坏鸟,身上没一丝好气息。

有天深夜,纪永和趁翟芳桂和贺威忙活孩子的事儿,豁出一盆玉米,将它下了毒,均匀地撒在两棵榆树下。第二天早晨,翟芳桂一打开门,发现榆树底下落着数不清的乌鸦,而这乌鸦没有一只能扇动翅膀,一律歪着脑袋,侧躺在地,好像集体休眠了,一动不动。翟芳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她捂着嘴,“呀——”地大叫一声,回身对纪永和说:“你这么干,会遭报应的!”

翟芳桂的话音刚落,马得草出现在粮栈门口。他穿一身黑衣服,戴狗皮帽子。天太冷,他的胡子挂着白霜,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翟芳桂一时没认出他来。

马得草见着翟芳桂,拱了拱手,颤着声对她说:“嫂子,想不到哇,何三昨晚撇下一家老小,蹬腿儿走了!他老婆哭抽了好几回了。求求嫂子跟纪大掌柜的说一声,欠俺俩的运大豆的钱,快点儿清了吧。我这儿晚两天倒没什么,何三家里,可等着钱买米下锅呢。嫂子,容你们个空儿,明儿这时候我来取!”

翟芳桂这才知道,纪永和并没有把装卸的工钱,全数付给他们,她进屋问这是怎么回事。

纪永和捶着胸,连咳带喘地说:“这还用问吗!他们吃了咱那么多好吃的,你说说看,哪有下馆子不付账的理儿?我把酒肉钱给扣除了!娘的,要不便宜死他们了。”

第二天早晨,乌鸦前脚走,马得草后脚就来了。不过付他钱的是翟芳桂,纪永和病得起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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