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武场,占地不大,才数千余平,周边被樟木围住,唯留几米宽的正门,正门左侧,立有神农药王像,药王一手捧百草经,一手捋须,做思考状,和蔼可亲,似邻家大叔,再看右侧一柄神农尺,笔直立地,神农尺周身纹路,刻满百草样,尺尖,双龙垂耳,一只紫金葫芦挂于龙嘴,彰示王家对于药王的敬重。
四名王氏大汉,分开站于两侧,面似石雕,棱角分明,倒好像四尊石像,见王小龙二人,才微微颔首,点头微笑示意。
七支中,最数王家稀落,别支家族,人声鼎沸,而在见王家,稀稀松松,数个身影位于校武场,几个王家子弟正在旁台上练剑,归于到底,还是医师的败落,导致王家的兴衰没落。
王家校武场,共三个武台,一字排开,东为“离”,西为“坎”,正中间的为“垦”,三个武台,皆是由黑钢铁石锻筑,牢不可破,非神力无法摧之。王寒柏讲究玄黄之术,认为“离”,“坎”,“垦”乃是伏羲八卦中的胫骨,东离西坎,为双臂,垦为心脏,那是一个物体的组成,万物的组成,皆是由灵气所化,人鱼鸟兽,皆是灵气,故将武台如此搭置,应周易八卦之学,汇周遭灵力,聚集于此,有益固本培元。
王寒柏此刻正与身边一白首老人交谈,细看,倒是发现,这老人乃是天残地缺,左臂右腿,空空荡荡,风吹过,衣襟摇摆开来。见王小龙二人前来,王寒柏点了点头,这白首老人,扫过二人,目光如锯,宝蓝的眼珠子,奔射处蓝光,不在做声,退于王寒柏身后。
老人,王小龙也是常见,从出生,这人就一直随着王寒柏,只是从未说过一句话,因为他只会同王寒柏说话,他的道法很深,究竟有多深,就没有人知道了,只是听贾母曾经说过,好像他曾经一夜之间,将七十二个山头的匪患,尽数诛灭,这也只是贾母说的,具体如何,没有人知道。
王寒柏道“把你的法器祭出来吧!”
说罢,王小龙也甚是开心,祭出双刃斧,一副太极图案,盘旋其上,阳气暴现,离坎两个武台上,正较量的各种法器,此刻皆是黯淡下来,众人停手,望着王小龙,若有所现,倒是一尊阳明大佛。
白首老人,眼睛深深的吸引住,仔细打量这柄双刃斧,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可惜可惜了。”
王寒柏本是让其来看看,倒是这般一说可惜,问道,“东离兄,可惜什么?”
那白首老人,才转过身去,对着王寒柏道,“这柄斧,虽是正阳之物打造的神器,却是少了些东西,对,少了个器魄。”
器魄,就是法器的魂魄,一般的法器,自是没有,与主人相通,心随主意,倒是那些被称的上神器之物,皆是有了器魄。
王小玉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问道“什么为器魄?”
白首老人看着王小玉,这是他第一次同这两个娃娃说话,道“所谓的器魄,简单的说就是法器的灵魂,有了灵魂的法器,才能够称的上是神器,才能够知道护主。”
王寒柏被话语惊醒,问道,“在找到这木块之时,可见到周边有何异物。”器魂一般会守护在神器周边,最有可能的就是看守宝物的灵兽。
这般一说,王小龙道,“有个看守木块的三脚蟾蜍。”
王寒柏思考了一番,道,“那就是器魄了吧,等有空了,你我二人倒是可以亲自去看一看,如果能带回,那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器了。”似在跟白首老人说话。
那白首老人摇了摇头,“它可能就在这儿某个角落。”
器魂不会离开神器,他会躲在某个角落,暗暗的考验某个人,认可的那天,他就会出现,与神器融合,合二为一,成为真正的神器。
王寒柏也是作罢。
道,“今天把你们找来,就是教你们一些东西,这是你们必须得去学会面对的。”
几声鹤鸣,传来,校武场上的沙尘,卷地而起,在地表打了个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去。
王寒柏叹息的道,“杀人。”
两个字,就像是一击重锤,击在了王小龙,王小玉心中,甚至刚才还在比试的几个少年,心中也是打了一个冷颤,自幼生活在龙虎门,虽是习得各式的道法秘术,可是,这些少年又有几个人,杀过人。
王小玉,听完,脸色变得煞白,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杀人,为什么要去杀人。
死一般的寂静,谁也不会想到,王寒柏说的东西,就是教他们二人去杀人,这对于才十三四岁的孩子,确实是太多残忍了,不管他们法术再高强,可终究他们还是个孩子,平时就连一只鸡也没有杀过,更别提杀人了。
一直还沾沾自喜的王小龙,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死死的盯着王寒柏。
“如果有人要杀你妹妹,你会杀了他吗?”王寒柏问道。
只见王小龙,表情痛苦,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双刃斧,“你会不会。”王寒柏又是一声大吼,望着王小龙。
只见王小龙手中的双刃斧,顿时发出嘶嘶作鸣,一股威严气息,自其身爆发开来,喘着粗气,大吼道“谁敢动我妹妹,我……我……我杀了他。”
王寒柏笑了,他望着眼前的儿子,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他堵得有些值。
抬手间,一道真气,流进王小龙的体内,渐渐地气息平静了下来,望着一样王小龙,不禁有些心疼,这偌大的王家,以后就要交给这个才十多岁的孩子肩上。
待到王小龙彻底的恢复了,问道,“你会保护好你妹妹吗?”
王小龙点了点头,说“会”,言语中透着一股决绝。
突然,这个憨态可掬的小胖子,在王小玉的心中,变得高大起来,那个往日笨笨的哥哥,一下子变成了自己的天地一般。
王寒柏转过身,望着身后的白首老人,道“东离兄,让他进来吧。”
白首老人,听完,周身气温骤降,就像寒冬的雨雪,冻结一般,王小玉突然发现,自己的身子,竟是这般凝滞,压抑的快喘不过起来,想动弹却动弹不得。
“过来吧,杀了这个女娃,放你回山寨。”
王寒柏望着远处的大汉,手指着王小玉,那大汉双脚锁着一根玄铁铁链,一双琵琶骨被铁链穿透,手中拿着一柄巨刀,恶狠狠地盯着王寒柏,道“有本事杀了我。”
这大汉本是千里之外的一个山寨寨主,曾经拜师学过些法术,后来便回去,做了山贼,终日欺压当地的民众百姓,后来村民实在忍不住,才不远千里,来到龙虎门,请求青龙真人帮助,遂被王寒柏擒了过来,解散了山寨。
“杀了这个女娃,立马放你回去。”
王寒柏的声音,就像一把利剑,刮骨在王小玉的身上,自己的父亲,平日那么疼爱自己,怎么能够叫别人杀了自己。
那大汉岂会相信,道“你别寻洒家开心,直接杀了我。”
白首老人才开口道,“我不会说假话,如果你能杀了她,我们立刻放你回去,以后也不会为难你了。”
这大汉一听,连白首老人也这般说,难道竟是真的,心里寻思道,不管如何,现已经落人篱下,横竖大不了一死,杀个人有什么不敢,只是可惜了这个小姑娘,道“说话可算数。”
王寒柏点了点头。
扭过头,对王小龙说,“现在又人想要杀你妹妹,你是希望他死,还是要看着你妹妹死,你没有时间考虑,半柱香之后,我会回来。”说罢,同白首老人一起来开了。
直到王寒柏的身影,消失在了校武场,王小龙才回过神来,平日里那么慈爱的父亲,竟然将王小玉丢在这儿,而这一切也是真的。
那大汉见状,竟是惨笑起来,道“小丫头,别怪我,杀了你,我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每年的今天我会多烧些纸钱给你的。”
对于这些亡命之徒,只要能够活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何况只是杀一个人而已,举起大刀,劈向王小玉的面门,这是真的要下杀手了。
王小玉,望着落下来的大刀,瞳孔收缩,一股凉气自脚底,流入心口,恐惧占据了心头,刀面越来越近,这一次,是王小玉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味道。
“去死吧!”伴随着一声吼叫,那刚刚还在说话的大汉,举着大刀的手,渐渐耷拉下来,他的脑袋被削去了一半,只见王小龙站在其背后,他就像一只发了疯的狮子,大口的汲取着空气,眼睛通红,充斥这血液。
王小玉睁开眼睛,望着躺在面前的尸体,白色的脑浆混着红色的血液,大汉暴突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直勾勾的,看着人心里面发毛,“啊”,王小玉再也忍不住了,奔溃的大叫了起来,她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了。
王小玉的一声大叫,惊醒了王小龙,王小龙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在看看自己手中的双刃斧,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杀了一个人,竟是这般昏了过去。
情缘断绝,梦回几番西楼,仙剑赋引,白茫茫雪落,剑气如芒,那个身影今何在?
一柄仙剑,赤芒,屹立,这一片天地,静洛成灾,他便是一切。
白衣如雪,青丝轻垂,独立风间,片许黄叶,浮沉风间,佳人凭望独憔悴。
“你又在发呆了!”
声音沧哑,白衣女子,转过身来,几许闲愁,有丝落魄,微微一笑,“你说什么是正,什么是魔?”
糟蹋男子,望着眼前的妇人,眼角迷离,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千万遍。
白衣女子,正是慕容嫣然,回过身来,问,“我们算是正道吗?”
糟蹋男子皱了皱眉头,是的,他能算是正道吗?何为正道,该怎么去定义?那个家伙说,问心无愧就是正道,试问自己,真的问心无愧吗?
慕容嫣然抬头,望着山尖,皎月洁白如纱,冷冷的照在枝头,几片黑云,遮住了视线,今晚的夜,有些寒冷。
“啊!”
一声叫喊,扰醒了各自思考的二人,声音从身后的屋内传来,带着极度的喘息,伴着惊恐,有些熟悉。
“干娘,干娘,王小龙醒了。”龙雨跑了出来,道。
慕容嫣然轻轻的笑了笑,用手微微的拍了拍龙雨的头,发现,这孩子似乎又长高了些,说,“进去吧。”
留着糟蹋男子独自站在外面,他望着夜空出神,三两个萤火,星星点点,突然他竟然有些微微笑容,他祭出断剑,舞动了起来,行云流水幂光阴,花间枝头一杯酒。
剑气如芒,熠熠沧澜,灵气四散,这支《仙剑情》,他舞过了多少遍,他也记不清了,只是总是缺了那股味道,淡淡的思恋,夹杂着剑气的霸道味道。
屋内,王小龙坐在床上,眼珠暴突,拽紧的手,指甲深深的陷在了肉里,眼中浮现出,白色的脑浆混着血水,滩涂一地,瞪大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自己,似死不瞑目。
“小玉,小玉。”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四周,并没有王小玉的身影。
“小玉已经醒了,正在隔壁房间。”慕容嫣然说。
她的心里有些难受,王小龙,这个平日里最淳朴,整天嘻嘻哈哈的小胖子,他要经历这些,他的性格本是随意,却要肩负起整个王家,而以后要改变的路还有很多,不禁心疼起来。
王小龙这般一听,心里的石头落地,望着慕容嫣然,微微喘着粗气,显然还是没有彻底的从刚才的噩梦中回过神来,问道“我不是记得在校武场的,怎么回来了。”
一直站在慕容嫣然身后的龙雨,插嘴道,“你太能睡了,已经睡了两天了。”
“两天吗?”王小龙也是觉得惊讶,自己真的睡了两天,怎么没有感觉到。
慕容嫣然,从腰间掏出一道护身符,挂在王小龙的脖子上,道“这是你父亲送你来的时候,交与我的,让我等你醒来时给你,这个护身符是你母亲给你求得。”
王小龙摸着护身符,一个黄色的三角形小荷包,上面纹有一株睡莲,淡淡的香气,自其中漫出,倒是提神醒脑,本来惊悚的心里,被这淡淡地香气,冲淡不少。王家的医术,果真不得了,从这护身符中散发的清凉气息,定是一件罕见的配药。
“先去吃点东西吧,吃完了你们来院子里,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说。”慕容嫣然说罢,转身离去。
这般一说,王小龙的肚子,咕咕叫唤了两声,显然是真的饿了。
王寒柏送他们兄妹二人来之时,龙雨正在和慕容嫣然比试,王寒柏说的话他自然也清楚,心里也是十分的好奇,王小龙会杀人,想问王小龙,确认一下,只是又想起慕容嫣然告诫过自己,不许在王家兄妹二人面前提起这件事,只好作罢。
看着揉着肚子的王小龙,讪讪的笑,龙雨有些不愿相信,这个面态可掬的胖子,会杀人。
等王小龙吃完饭,来到院子时,王小玉龙雨已经到了,这才回去了几天,王小龙也发现,那只黑狗,好像变得更色了,紧紧的贴在王小玉的腿上,耷拉着狗舌头,口水流了一地。
“身体好了吗?”王小玉开口问道。
“没事了,干娘叫我们来做什么?”王小龙问。
“不知道,等会就知道了。”王家两兄妹,谈话很有默契,谁也没有谈及杀人这件事,他们在刻意的回避。
“吃饱了吗?”慕容嫣然走出来,问。
王小龙也是点点头,他发现,今天的饭菜特别的香,整整吃了两大碗,才饱了。
慕容嫣然笑了笑,轻轻吐了一口气,望着眼前的三个孩子,时间过的太快了,一眨眼的光阴,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岁月真的不饶人,自己也老了,对于离别什么的,也是更加的害怕,随着年纪的增大,人的情绪变得越来越脆弱了。
“你们已经长大了,是该出去历练一番了。”慕容嫣然顿了顿,接着又道,“龙虎门能教你们的就是这么些了,具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只有自己去寻找。”
这些话,听的三人,有些不明白,这是要赶他们走吗?
“你们下山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
慕容嫣然说不下去了,望了一眼糟蹋男子,转过身去,背对着三人。
糟蹋男子叹了一口气,声音沙哑,说,“东海最近有宝物降临,你们去历练一番吧,或许机缘巧合,得到宝物,对于以后的修仙之路,也有帮助。”
东海,这是三人第一次听说的地方。
慕容嫣然恢复了平静,交待了东海的一些事情,三人完全被吸引住了。
东海,东临流波,南靠大凡圣地,北为蓬莱,自古来便是众修仙门派立派之所,其中不乏一些邪魔歪教,鱼龙混杂,若不是被神水宫所左右,恐是早就成了这世道混乱之所。
在慕容嫣然交待的事情中,尤其强调了神水宫,一个古老的修仙门派,虽说这神水宫不同鼎盛时期,但毕竟也是一个古老的修仙门派,根基深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东海,神水宫可以安然存在,倒肯定是有几分厉害。
尤其是神水宫,现在的宫主,怜星宫主,她一身道行,倒也可以说是通天彻地,在这种地方能个存在下来,必定不是等闲之辈。而她与龙虎门之间,又是渊源颇深,她的姐姐,本是原来神水宫的宫主,妖月宫主,只是在那场大战中,道行尽废,未过几年,便驾鹤西去,原本风光无限的神水宫,也是逐渐走向了没落,几经风雨,在怜星宫主等人的沥血图志下,才问住了局面。
据说,神水宫最为没落的时候,四宫竟是被人占据了三宫,留的东宫,主宫凭借着遗留下来的几个厉害的法阵,才避免落于匪人之手,盛极一时的神水宫,开始渐渐走下坡路,后来,才有了怜星宫主的收复三宫的事迹。
听的三人,心潮澎湃,倒是对这神水宫增添了几分好奇。
糟蹋男子亦是反复交待,到了东海,尽量隐瞒自己是龙虎门的事情,毕竟那是在东海,是神水宫的地方,无论现在两个门派,关系如何,但当年的那场战役,已经根深蒂固到每一个人的心中,那是一道不可触摸的伤疤,谁都不愿意提及,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隐藏自己。
龙雨三人,也是点头答应,他们同样心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不然糟蹋男子不会反复的强调这件事。
红颜憔悴,光阴难觅,世事难料,待见又是何时何地,人又会有怎么的不同。
今日山花别样红,来年旧人何相逢,虽说好了历练一年,可这一年,又会发生些什么,改变些什么,到时候,还会是今日的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