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了,终于离婚了。
怎么是终于?陸文婷心里这样想,但又不肯承认。因为好像自己故意盼望、终于达到了目的似的。
和婷婷一起搬回父母家来住吧。陈宗海呢,据说也回父母家了。那两室一厅,已由小区的物业贴出了卖房告示。
父母也是两室一厅,没办法,只好占据了一间。那些傢具摆设、冰箱彩电之类既然陈宗海不要,也不能扔了,便都搬过來放进这间屋子里。这间屋子,住了陆文婷母女俩,于是又像个储物间。
那房子,那两室一厅,原来买它的时候多么不容易。如今锁了门,里面空空如也,楼门外面的墙上只见那拍卖告示。
因为离婚,多少影响了工作,公司经理老边的脸朝陆文婷耷拉下来。如果不是几位副経理在一旁说了些好话,她会被扣除两个月的奖金。
然而陸文婷无怨无悔。
这个男人,必须坚决、彻底地离开他!当初两个人那么相爱,她对他那么好,把他视做家里的顶梁柱,关心他、照顾他,替他洗衣做饭,对他的毛病、缺点和错误不断地包容、原谅,而他,不但一天天表现出淡漠,又在道德品质上出现了问题。婚外情和婚外恋是女人最害怕、也是最不耻、最憎恶的,因为你管不了,也没法管;因为你无法获得那么多证据,更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去一死追究。况且,陈宗海的父亲是多么蛮横不讲理呵,他的母亲又多么糊涂。陈宗海就那样否认了,没办法,任何人也要为自己重新找出路。
那天晚上就那样过去了,然而另一个晚上……
她早早地回来,把屋子收拾了,又洗了澡,早早地躺下;她伸出胳膊,露出她修长的大腿……旦凡陈宗海动一动她、摇一摇她,哪怕在她耳边说几句令她感动的话,她便会自动醒来,就不会再装了。接下来他们会彼此看着笑,她也许会撒娇、嗔怪,甚至流眼泪,也许还会捶陈宗海两拳;再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做许多的事,说更多的话了。
这是她对他的考验,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更是给他最后改正自己的一次机会。然而陈宗海没有那样做,只简单说两句“掐一掐,揉一揉”,揉你个鬼吧,他就那么在她身边躺下去睡了,呼呼大睡,梦中还说什么“七十、八十分贝”。完全清楚了,证明陈宗海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她,她陆文婷在陈宗海心里再不占一丝位置。也许除了工作,他心里唯一装的便是那个打电话的女人,他们的恋情在继续,在阴沟里、在背人的地方蓬勃发展。
没关系的,她陆文婷还不老,才刚三十二岁。她的人生就此掀开了一个新的篇章!
可怜的婷婷,只可怜了婷婷,从此远离了她亲生父亲。
但母亲支持陆文婷,始终支持她,直到离婚的那一刻。
亲爱的父亲母亲,你们就原谅我吧。谁让我当初看走了眼、在婚姻爱情上又毫无经验呢?
慢慢的,陸文婷平复了心态,开始正常上班下班。
搬迁了,新的上班地点在西南三环以外,比原来的上班地点远了大约十四五里地,接近郊区了。她必须比以前起得更早,每天下班也比以前回来得更晚。然而这是沒有办法的事,建筑行业的所谓办公室、所谓公司,向来就具有很大的流动性。除去总公司那四层办么大楼永远不动以外。
那个开发商也真是的,死命地催、催,催完了,也搬完了,却不见盖新楼,那块地就那么闲着。害得她们头年一个冬天不得安生,寒风呼啸中,她一个会计,也和大家一起坚持干了许多本职工作以外的杂活儿。
这里比原来的地方不但远,也脏多了,乱多了。从一开春,也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多建筑队伍,他们整天都在施工,挖掘机、推土机、大大小小的车辆以及指挥吊车的哨声从早响到晚。特别是公司门口的那条马路,正如人们所说,成了“拉链”马路,开了膛,又缝上,缝了又开。
碰到阴天下雨,或路上堵车,陸文婷不免仍感到一阵阵委屈,甚至掉下泪来。无论怎么说,现在也剩了她孤身一人,一个身边沒了男人的女人。
办公地点改了,上班路线自然也改了。以前在路上碰不到赵国昌,现在早晨上班,有时就能碰到赵国昌。
赵国昌依旧骑着他的大摩托,依旧一副深棕色墨镜。又是春天了,他新换了件黑皮夹克,领子高高树起,那样子实在很酷。
几个月来陆文婷也听到了有关赵国昌的一些传闻,说他和他的妻子直到现在仍处于一种冷战状态。这种冷战与她和陈宗海之间的冷战又有所不同,她和陈宗海无论如何还能过上几句话,而赵国昌的那个女人,身处异国他乡,和赵国昌连越洋电话也不打一个。这个春节,据说那个女人和孩子依旧没有回来。
然而陸文婷不想与赵国昌过多、过于明显地接触,更不想过分亲密。因为要避嫌,也就是说她不愿让人以为她原来早有了目标、早有了意中人,甚至是预谋好了的。进而把离婚的责任全部归咎于她,同时也就影响了自己的名誉。实际上她与陈宗海离婚的确不是因为赵国昌,而因为陈宗海本人。
那天在路上,是陆文婷离婚后第一次碰见赵国昌。车很多,不能停,赵国昌从她的小“奥托”旁边呼啸而过,大摩托冒着青烟:“文婷,早呵!”赵国昌把“陸会计”换成了“文婷”。
陸文婷摇下窗玻璃,赵国昌在前面也站了一下。陆文婷说:“早什么?快迟到了!”
赵国昌回头说:“老边那驴脸蛋子甭理他,大家都理解你,带着个孩子!”
他是知道她离婚的。
陸文婷又问:“去公司吗?”
赵国昌说:“不去,去工地。”
陸文婷大声说:“饭费补助还要不要?又半年多不领了。”
赵国昌说:“今下午去领!”
大摩托是黑色的,皮夹克也是黑色的,那气质,那速度,有点像佐罗。
新的办公室也与原来不同,不再是楼房,而是租了人家一个小型商场的后院。在后院里盖了一排简易房,房里稍加讲究,四面墙做了包装,沙发、老板台、靠背椅和招待客人的杯水茶具,也都备得齐全。再在围墙上向北开一个门,门前是那条“拉链”马路,四周全是工地,便是市建总公司第三分公司的办公地点了。因为基层公司所负责的工地今天在这里,明天就可能在那里,于是就像个临时活动站是难免的。人呢,随便你从哪里来。
出纳小田依然和陸文婷坐对桌,不过两人的桌子都换了新的。
陸文婷浏览了一下电脑上昨天刚做完的几笔账,又与纸面单据核对了一下,然后拿出账本,把一切登录在案。现在的会计有了电算,既方便又快捷,但仍然需要一本纸面账,以利保存和以防万一丢失。
整个一上午,陸文婷心里不踏实,她不知道赵国昌什么时候突然会来。
赵国昌平时是不来公司的,即便来了,不是与领导协调工作,就是查看不定哪项工程的原始图纸,匆匆来,匆匆走,陸文婷也就很少有机会和他说话。若论说话,也还是头年秋天,赵国昌来领饭费补助的那次。
公司的食堂保留了下来。他们依然在食堂吃了中午饭。
下午,仍不见赵国昌来……但陸文婷忽然想到,赵国昌明明说“今下午”!你急什么?刚刚三点钟,下午,不是才开始嘛!陸文婷呵陸文婷,怎么说你。
再说,你想干什么?你不是要避嫌吗?难道改变主意、又不避嫌了?然而,她只是在等,又没有主动去找他;他一会儿是来领饭他的费补助的。
快下班了,陸文婷又把电脑打开。
小田问:“陸姐,还有什么事吗?我帮你做。”
陸文婷摆了摆手。小田走了,下班了。
陸文婷打了个电话,告诉母亲,她临时有事,可能晩一些回家,别忘了接婷婷。
下班的人慢慢走净了。公司院子里除了看大门的再没别人。
忽然听到了摩托车响,赵国昌到了,摩托车就直接停在了财务室门口。因为门是半开着的,两个人都彼此看见了对方。
然而陸文婷的头没有台起来,似乎仍然在看电脑上的那些表格。
“文婷,不要太苦了自己!”赵国昌进门便这样大声说。屋里响着他的迴音。
陸文婷慢慢台起头,做出刚刚看见赵国昌的样子。
她又很遗憾地说:“赵工程师,你怎么下班才来?小田已经走了。”
“是吗?”赵国昌说,边说边坐下,“领不到饭费补助不要紧,只要你在。”
他那么大胆,那么放肆。
陸文婷歪起头:“下班了,你怎么知道我还在?”
“这呌心有灵犀一点通。”赵国昌说。更露骨。
陸文婷的脸不能不红,心不能不嘣嘣地跳。
赵国昌的身子前倾着:“文婷,你已经离婚了,我们应该好好地谈一谈了。”
陸文婷望望窗外。外面寂无人声,看门老头儿在做饭。
她低下头,声音也很低:“谈什么?你想谈什么?”
“你当然知道我要谈什么。”赵国昌两眼紧逼着她。
“我不知道。”陆文婷咬着嘴唇。
“我早就想谈,可是你总躲我。”
陸文婷沉思了一会儿,说:“我离婚了,可是你……”
“我也很快,”赵国昌说,“估计不会超过半年。”
“她到底怎样?”陸文婷台头看着赵国昌,她是指赵国昌妻子,那个身在加拿大教瑜珈的女人。
“她就是在拖,想方设法拖!”赵国昌说。
陸文婷不好意思再继续打听,比如她在“拖”什么,怎样“想方设法”等等。于是她又好心地说:“其实你们挺好,真的挺好,你完全可以去加拿大找她,团聚嘛……”
“文婷,你不明白。”赵国昌说,“两个人脾气禀性,两个人的志趣爱好……再说,她这个人!”
他不说了,挥了挥手,懒得说下去。但陆文婷明白,怎么能不明白呢?不但明白,且深有体会,因为她与陈宗海就曾经是这样的。
但此时陆文婷非常矛盾……怎么了?刚刚离婚不到半年,熬不住了?难道真的不怕人耻笑,不怕人胡乱猜疑?陸文婷呵陸文婷,要收敛,要收敛!
赵国昌拿出烟来抽。烟雾缭绕,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像缕缕游丝,慢慢飘出了窗口。
陸文婷似乎不愿那烟飘走,因为她又闻到那种好闻的烟味了,像什么?像微微烤焦了的肉串,又像炒莱锅里刚刚放入了葱花。
“这个春节,她又让女儿给我写了信。”赵国昌忽然想起来,继续说,“记住,不是电话,是信,信可以留做证据,证明她不回来是有理由的。”
陸文婷不搭话。她在觑赵国昌,觑他的脸,觑他的身形,特别是那脸,前额宽,鼻子直而长,下巴又微微收起,因此就成了瓜籽脸;瓜籽脸便是明星脸,无论男女都爱看。怪事,以前竞没有留意,没有好好看过。
“其实什么理由?”赵国昌仍在说,“不过是春节要举办华人的庆祝活动,她和她的瑜珈训练班参加表演。”
“这个理由很正当。”陸文婷说。声音很细。
“文婷,不要总说这种话。”赵国昌有点急,“一旦时机成熟,我会立刻离婚!咱们俩马上在一起!”
我的好人,你不用再说了,我全清楚了。我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只看你的,看你怎么做,让时间来证明。
陆文婷要走。说不早了,回去还要接婷婷。
赵国昌却要请陸文婷吃饭,说我饿了,难道你不饿吗?
陆文婷的脸如五月的桃花;还没有到五月,但也像少女,像含苞欲放的花蕾。
她谢绝了吃饭。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出了公司院子,又一前一后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然后互相鸣笛,告别。
然而陸文婷沒有想到,几天以后,赵国昌开始到家里来了。
赵国昌基本没有休息日。周日、周六他也为工作奔忙或者坚守在工地上,他的敬业精神和超常的精力在全公司是有名的。只有到了晚上,他才抽出些时间来。
赵国昌有很纯熟的与人打交道的能力。他第一次到家里来便不像个客人,而像这个家的亲戚或者说像陆文婷的一个老朋友。他不寒暄,不讲客套,更没多余的话。他痛快地喊父亲“叔”,喊母亲“婶儿”;他自己倒水喝,若没吃饭,叫他吃就吃;他和父亲攀谈,和母亲攀谈,也问婷婷的功课。父亲退休前是个普通的机关干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也曾在建筑工地劳动锻炼过,因此和父亲谈得最为投机。他第二次来便给父亲带来了两瓶茅台酒。第三次来则给母亲买了一件夏天穿的上衣。第四次,拿了一款新式手机在婷婷面前摆弄,然后送给了婷婷。
真是的,这个赵国昌,婷婷才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要的什么手机?但婷婷早已高兴得欢蹦乱跳,再想夺,再想要,怎么也要不过来了。
钱财、物,不能看重,但也最能考验一个人。你绝对不能说,买了送了,不好;不买不送,反而好。
然而时间长了,敏感的母亲却感觉到某种不对头。她问陸文婷:“你们究竟什么关系?”
陸文婷说同事关系,只不过平时比较好。
“好到什么程度?”
陸文婷不吱声了,她能说出好到什么程度?
母亲大约和父亲老家的农民学来的,此时突然拍起巴掌来,严重地说:“雯雯呵,人家是个有家室的人,是个有妇之夫。你这么做,算什么?这就呌第三者插足你懂不懂?想不到电视里演着演着演到我家里来了!”
于是母亲坚决让把所有的礼物退回去,还给赵国昌。
怎么退?这话怎么说?无法退,也不能退。再说茅台酒已经让父亲喝了。
母亲从屋里拿出了两千元钱。问折成钱,够不够?
陸文婷没办法,她拗不过母亲,更不想惹母亲生气。然而自己真的难于开口,忍着委屈,给赵国昌打了电话。
赵国昌听清楚了,然而一点不恼。只说他今晚有时间,约陸文婷出来谈。
七点半整,两个人来到了光明路附近的一个公园门口,这也是两人第一次约会。
陸文婷把母亲的话又学了一遍。然后从包里把那二千元钱拿出来。
赵国昌接过钱,放进兜里,但很快又抓过陸文婷的一只手,啪地把钱拍回到陸文婷手里。
陸文婷细看,发现钱比原来反而多了,大约又多出两千块。她惊异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赵国昌说:“以后我不去了。这钱就算我对老人们的孝敬。”
陸文婷说:“你自己有老人。”
赵国昌说:“放心,我父母有我大哥,他比我条件还好呢。”
“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爱钱的女人?”陸文婷红了脸问。
说着,便把钱往赵国昌手里塞,赵国昌拿过钱又往陆文婷的包里塞,两个人推推让让,又加语言的争执;天虽已黑,但是有路灯,过往行人以为他们在吵架。
陸文婷当然争不过赵国昌,最后只好把钱装进包里。脸仍然红着。
赵国昌建议两人一起走走,说从来还沒有走过。
陸文婷默默随着赵国昌,沿公园的矮墙,过了矮墙,便又是长长的铁艺围栏。公园外面的街上人渐稀少,车也渐少,路灯下,树影中,赵国昌一只胳膊拢住了陆文婷的肩。
陸文婷一开始把赵国昌的手从肩上拿下去。她不想因为钱,让赵国昌对自己有任何的瞧不起的地方。
然而赵国昌又牵住了她的手。这次陸文婷动了一下,便不好再动,也似乎不愿再动。接着,一股暖流立刻传遍了她的全身。
“文婷,你想像过我们以后的生活吗?”赵国昌问。
“没有,我没有那么高的想像力。”陸文婷说。
“这个暑假,”赵国昌停了下脚步,“如果孩子回来,她仍然不回来,我就有了完全的把握。”
陸文婷知道赵国昌说的“孩子”和“她”在指谁,但她仍然觉得不好多说什么。
晚风习习,树叶在轻轻抖动,公园围栏里面的葱葱绿色向外传递着凉意。但陸文婷不但感到脸上发热,身上由暖也变得燥热起来。
“怎么了?”赵国昌看出了她的微小变化。
“只是觉得有点冷。”陆文婷说着,还真打了个寒战。她知道自己因为紧张。更知道自己除了陈宗海,还不曾与任何男人单独出来过。
赵国昌指指前面,前面是个十字路口,那里灯火辉煌。
赵国昌说:“看见没?过了那个十字路口就到了我住的小区,咱们上楼去坐一会儿吧。”
陆文婷细看,路口的一侧影影绰绰有一片楼,从楼窗里透出点点灯光。哪一处是他的居室?
陸文婷真的有些冷了……刹车吧,陆文婷!
她转身,开始往回走。赵国昌也随她往回走,然而那手并非总是拉着的,陆文婷抽出了,赵国昌沒有再握,胳膊也沒有再放到她肩上。
不要把人想歪了。陆文婷这样想,这个人很正派、很正经、很正直。然而这个人又富有挑战性,富有一种神秘感。越是这样便越有魅力,比起如陈宗海似的俗人、庸人,不知要好出多少倍!
忽又听赵国昌说:“文婷,你信不信?最多不出三年,我还会有另一套房子。”
陸文婷扬起笑脸,望着他。这年代,谁不对房子感兴趣?
赵国昌接着说下去:“那将是个大三居,不少于一百八十平米的大三居!咱们俩住一间,婷婷需要一间,万一双方父母来了呢,也要住一间。你说是不是?”
陸文婷禁不住格格笑起来,然后转身朝后面指了指:“你现在的房子呢?干什么用?”
“出租,或者卖掉,”赵国昌说,“也可以给婷婷留着,她将来会用得着。”
多么美好的图画,多么大胆而温馨的设想!陆文婷要陶醉了。
她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房子,她和陈宗海共有的房子,那房直到现在还没有卖出去。据说,别人嫌贵。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赵国昌的两手又忽然拢住了她的肩,然后两手下移,移到了腰部,便把她那纤细而柔韧的腰肢、继而全身,紧紧地贴到了赵国昌的身上。
陸文婷一开始扭来的,但也只扭了两下,紧跟着便也用自己的两手环住了赵国昌的腰。
……脸贴在了一起,觜也贴在了一起。那强而有力、热得发烫的一吻、再吻呵!陆文婷喘息着,发出了短促、又含混不清的呻吟。
多长时间没有过了?大约总有二、三年了吧?况且又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她早已羡慕、早已渴望、早已心仪很久的人。
回家吧,回家吧,陆文婷,否则要出事。
是的,只要她随他再转过身去,只要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他到家了;那家里、那屋里,也不管是三居、两居抑或一居,那女人在加拿大,那么现在,便成了她陆文婷和赵国昌的两人世界……
“对不起。”赵国昌松开了手,这样说。
“国昌……”陆文婷还没有从情绪中脱出来,两眼依旧热烈地望着赵国昌。
然而赵国昌转身,向回走了。他连头也不回一下。
陆文婷也走了。她回过两次头。上了公车,还朝后面看。
陆文婷回到家里,父母都睡了,婷婷也睡了。
听到开门声,母亲问:“你去哪儿了?这么晚。”
陸文婷高调说:“按照母亲老大人的分咐,退钱去了。”
“好。我们心里算踏实了。”母亲说。
陆文婷把婷婷弄醒,出其不意地在婷婷脸上亲了又亲。婷婷惺忪着睡眼,糊里糊涂地问:“干嘛呀,妈,您这是干嘛呀?”
陆文婷接着亲,并格格地笑。
……这个夏天,怎那么长?长得让人无法忍耐,你就不会快些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