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是在那房梁上面藏了多久了,但既然是无人察觉,那便肯定是在罗腾之前过来的。
见她出现,那些御林军才完全信了郑嫣的话。
这个时候,顾侍卫已经被人用冷水泼醒了,捂着胸口步履艰难的挪过来,愤恨的瞪着罗腾道:“你和浔阳公主串通一气,罗腾——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罗腾刚要开口说什么,褚浔阳已经含笑往那门前挪过去两步,懒洋洋道:“这怎么能够叫做串通一气?本宫是君,罗世子是臣,本宫有难,他为人臣子的出面护驾,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那顾侍卫却再顾不上和她来打口头上的官司,直接目色一厉,狠狠的一挥手道:“来人!把她拿下!”
拿下褚浔阳,这才是他们此行的唯一任务,现在褚浔阳人就在眼前,机不可失。
“是!”御林军得令,立刻便要蜂拥而上。
罗腾的目光一凝,提剑就要上前阻挡。
就在这时,却听得前面院子的外头有人语气慵懒的一声叹息道:“晚了!”
顾侍卫等人大惊失色,还不及回头张望,却听身后从大门口的方向开始,有兵器的碰撞声和有人惨痛的惊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那声音起的突然,由远及近,不过瞬间就连成一片。
众人戒备着回头,却见远处的寺庙门口有上百的蓝袍侍卫直闯而入,似乎是在进门之前这些人便已经经过了一场血腥杀戮,衣袍上面无不是染了大片半干涸的血迹,这一刻又再手起刀落,势如破竹,游走于八百御林军的队伍之间,利落的收割人头。
众人之前,一道颀长的影子分外轻灵飘逸,长剑在手,一道迅捷的闪电一般,前后不过片刻功夫已经从人群中冲破一条血路,直奔到褚浔阳面前。
“回来啦!”褚浔阳粲然一笑,从殿内迎出去。
延陵君身上竹青色的长衫已经被血水浸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轻裘之上也是大片大片颜色近乎开到荼蘼的血花,这样浓烈的色彩反衬之下,就越发衬的他面色如玉,脱俗雅致。
顾侍卫看着这阵仗,好半天才一个机灵回过神来,踉跄着一步后退,不可思议的朝站在门廊底下的两人看去——
褚琪炎的命令,原是是叫他直接动手拿人的,他那时候唯恐褚浔阳身边的这些侍卫不好对付,所以才迂回的利用了罗腾。
现在这些人从外面杀进来,难道——
这前半夜,这些人根本就不在寺里吗?
好一出空城计。
而——
他们却错过了拿下褚浔阳的最佳时机!
顾侍卫心中痛悔不已,心中这才隐隐有所顿悟,褚琪炎在下了这个命令的时候应该是早就预料到今夜这广莲寺中的局面,而他——
自作主张,坏了对方的全局盘算。
思及此处,顾侍卫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边院子里血光弥漫,杀的昏天黑地。
大殿门口,褚浔阳抬手,以指尖蹭去延陵君下巴上不小心沾上的一点儿血沫子,同时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他没有出现!”延陵君道,语气之中不无遗憾,“大约是和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怎么会?”褚浔阳沉吟着皱了下眉头,扭头看了眼身后站着的郑氏,“他那人我多少还是知道些的,且不说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到底如何,可哪怕是人前做戏,他也不该完全的袖手旁观,留着把柄给人诟病的。”
褚琪炎不会将郑氏弃之不顾,这一点是一定的。
可是延陵君带人下山,赶赴京城通往广莲寺的必经之路上拦截,却是扑了个空,只拿住了他的替身。
褚浔阳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的情绪,和延陵君互相对望一眼。
延陵君果然是心里已经有数,只对她微不可察的轻轻摇了下头。
就在这时候,前面大门口的方向突然有一条火龙奔袭而来,火光绵延了很长的距离,一眼可以看到半山腰。
身后的罗腾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循声望过去一眼,神色凝重道:“是他到了!”
褚浔阳和延陵君各自都没有做声。
院子里打斗中的人群也不时的扯着脖子往大门口的方向张望,火光映照下,有人身披紫金披风,在大批侍卫的拥簇下风驰电掣而来。
打斗中的顾侍卫一喜,连忙高声喊道:“世子——”
彼时那院子里正乱作一团,褚琪炎也不试图冲破阻碍走过来,只在院子的另一头长身而立。
他的面色冷肃,即使是映衬在大片的火光之下,面部的轮廓也不见一丝一毫缓和下来的迹象,一座冰封在雪山之巅的冰雕一般。
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十分明了——
褚琪炎不是要放弃郑氏的生死不顾,只是可能也是提前也料想到了褚浔阳会借机对他出手,所以也做了一个迷魂阵。
一面安排了一队人马出城,引开对方的注意力,然后自己再从别的渠道秘密出京,连夜奔袭而来。
本来顾侍卫如果按照他的吩咐去做,那么他现在过来,就能直接拿住褚浔阳这个人质了,何况——
当时就连延陵君居然都不在寺里,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现在却因为顾侍卫的自作主张而错失了良机。
褚浔阳隔着人群看向了他,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这三更半夜的,南河王世子兴师动众跑到这里来,这是要做什么?”
“三更半夜,又是佛门清净之地,那么公主殿下您这又是在干什么?”褚琪炎漠然以对,却是不答反问,目光意有所指的在院子里巡视一圈。
“如你所见,这里出了点儿乱子,据说有人奉命而来,要对本宫不利,本宫总不能束手就擒的是吧?”褚浔阳莞尔,却是对之前顾侍卫那些人的原话只字不提的。
就算那些人会咬出了褚琪炎来,褚琪枫也能借题发挥,给他盖一个罪名,将他就此除去,可一旦这样以来,也就相当于是把他埋在地下暗线的线索全部斩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