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予琯一语不发,又坐了一会儿才扶着桌角慢慢的站了起来。
那大夫的目光一扫,赫然发现她压在桌角的手指隐隐发抖,目光就跟着隐晦一闪。
香草一直六神无主,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掏了银子付账,然后扶着罗予琯走了出去。
那大夫捏着手里一角碎银嘿嘿的笑了笑,目光又是连着闪了几遍。
罗予琯一声不吭的被香草扶着上了车,上车之后香草就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抓着罗予琯的手道:“小姐,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如果罗予琯只是失身,那还好说,最起码表面上没人看的出来,可是这会儿有了身孕——
两个多月了,三个月就要开始显怀了,到时候还不是死路一条。
罗予琯用力的闭着眼,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袖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她和苏霖最后那几次,那几天接触的频繁,她原是想要尽最大的努力替自己谋前程的,不想却是鸡飞蛋打。
若是这喜脉早几个月诊断出来,她也会喜不自胜,多了筹码在手,还能逼着苏霖就范,可是现在——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苏霖会突然没了。
否则——
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会毫无顾忌,就是用了避子汤也不至于留下这样的后患。
现在该怎么办?
这边她正心急如焚的想着,香草那里也在不住的思量,想了半天,忽而又是一把用力握住她的手道:“小姐,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开,不如——奴婢这就回去,让那大夫给您开一副药?”
趁着现在肚子还没出来,赶紧将孩子拿掉,或者还有希望。
可是堕胎的风险太大不说,更容易损了身子。
罗予琯也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可也着实是拿不定注意。
她一直不吭声,香草想着,就又怕的哭了起来。
快到罗国公府的时候两人换了衣裳下车,罗予琯的脸色惨白,木偶一样被香草扶着。
烟儿本来是跟着两人出来的,可是后来两人雇了马车就断了联系,在后巷探望了许久,才又瞧见两人回来。
远远的看着罗予琯的脸色不对,她心里生疑就赶紧躲了起来。
香草怎么想都还是觉得害怕,终于还是拽住了罗予琯道:“小姐,这事儿您还是尽快拿主意吧,前几天我还看烟儿那丫头鬼鬼祟祟的跟着,万一被她知道了——趁着现在还没显怀,真的不能犹豫了!”
“闭嘴!”罗予琯沉声道,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香草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她的脸色又不敢,只能咬牙忍了。
两人进了巷子,烟儿却是被他们的对话听的云里雾里,正在心不在焉的时候,冷不丁鞋面上被什么尖锐的一挠。
她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往后跳开,这才发现脚边不知哪里来的一只流浪猫正在盯着她瞧。
烟儿叫过之后就知道不妙,果然一抬头,罗予琯主仆已经气势汹汹的冲了回来。
罗予琯的脚下一个踉跄。
烟儿的脸色一白,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就要开口唤:“来——”
“还不抓住她!”罗予琯厉声道,说话间却是早了香草一步上前一把拽住了烟儿的头发。
香草反应过来,也跟着扑过去,捂了她的嘴,大力将她扑倒在地。
罗予琯被撞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烟儿看着她眼中腾腾杀气,也是心生畏惧,卯足了力气掀翻香草,爬起来就要往巷子里跑,“快来——”
事情闹到这一步,如果让她跑了,势必要坏事。
罗予琯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冷色,目光一凝就顺手抄起地上一根木棍,冲着烟儿的后脑大力砸了下去。
烟儿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就是身子一晃,砰地一声扑倒在地。
“血——血——”香草看着她脑后蔓延出来的鲜血,吓的腿软。
“鬼叫什么?还不收拾了?”罗予琯大着胆子道,也是颤抖着甩掉手里木棍,“她要是醒来,你我都得死。”
香草忍住哭声,爬起来,主仆两个拖着软塌塌的香草刚到了巷子口,对面却突然一个人蹿了出来,将两人的去路拦住。
“哥——哥哥?”哪怕来人是罗翔,罗予琯也是舌头打结,双腿发软。
“三少爷!”香草更是心虚,直接跪了下去。
罗翔冷着脸,看着满手是血的两个人,眼中有怒气也又冷意。
罗予琯的心里颤抖不止,下意识的回避他的视线,小声道:“哥哥你怎么——”
罗翔冷哼一声,一招手他的小厮就从后面拖了个鼻青脸肿不省人事的男人过来,重重的一下扔在她脚边。
罗予琯吓了一跳,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夜里光线暗淡,只粗略的扫了一眼,她也觉得那人眼生的很,再一细看之下就更是腿软一个踉跄——
被打晕的男人,赫然就是之前在北城那家医馆里给她诊脉的大夫。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落在了罗翔的手里?
“这个人——”罗予琯的脑子里嗡嗡的响成一片,脸色惨白,几乎随时都要昏倒了一样。
“被人跟踪了也不知道,也好在是我先发现了,你还真当你做的事情都天衣无缝是吗?”罗翔看着她,更是满眼冒火。
但是这个地方也不宜久留,他勉强压抑了脾气,冷冷的盯着倒在地上的烟儿看了眼,问道:“她都知道了?”
“我——”罗予琯使劲的搅着手里帕子,六神无主,半晌才虚弱道:“我不知道!”
罗翔的手指捏的咯咯响,最终也只是对那小厮使了个眼色,“都料理了吧!”
“是!”那小厮应了,一手一个将那大夫和烟儿提着离开。
罗翔又狠狠的瞪了罗予琯一眼,然后就一声不吭的越过她当先拐进了巷子。
罗予琯被他看的心里发抖。
香草爬起来,扶住了她道:“小姐,进去吧!”
罗予琯没吭声,木偶一样被她扶着,跟着进了门,直接去了罗翔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