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翻了个白眼,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
罗国公府。
这日午后罗思禹正在屋子里练习书法,烟儿就又气鼓鼓的从公外面进来。
罗思禹抬头一见她的脸色就乐了,含笑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好像谁欠了你十吊钱没还似的?”
屋子里没有外人,烟儿的态度也随意一些,走过去,在她面前一杵,不悦的大声道:“大小姐,三小姐那里的事情您到底管不管了?就这么放着她了?”
本来之前就要把这个瘟神送走了,可是听闻苏霖的死讯之后罗予琯当场晕了,随后就一直推脱身子不好,又赖在了府上。
“她愿意住着就住着吧,横竖咱们府上又不缺她那一口饭吃。”罗思禹道,眼中有隐晦的笑意一闪而过。
她可不认为罗予琯那女人会消停了,只是苏霖死了,她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可是这会儿——
只怕还在背地里想歪主意呢!
“可是——奴婢就是觉得她没安好心。”烟儿道。
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苏霖死了,如果把罗予琯的事告诉了罗大夫人,罗大夫人处置了她清理门户也是理所应当的,何必留着那么个女人碍眼?
“随便她去!”罗思禹却是不为所动,顿了一下,就又继续提笔,“你没事也别老盯着她了,多做点正经事去!”
烟儿见到实在说不动她,也只能一跺脚扭头走了。
听到关门声,罗思禹才抬头看了眼,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来。
罗予琯留着的确是个祸害,可是自罗皇后和罗二夫人同日暴毙之后,他们罗国公府的一举一动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的盯着呢?除掉一个罗予琯虽然事小,但是还有一个罗翔,万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罗思禹微微吐出一口气,继续凝神静致的写字。
烟儿从她这里出来却还是气不过,想着就又蹑手蹑脚的摸去了罗予琯的院子附近,不想刚刚过去,远远的就见香草和另外一个丫鬟相携从那院子里出来,疾步往后花园的方向行去。
烟儿的眼睛一亮,自然一眼就认出那人是罗予琯。
这主仆两个,好好的出门还要这样鬼鬼祟祟的?分明就是没好事。
烟儿的心思一动,就蹑手蹑脚的跟了去。
那主仆两个出了门,拐出巷子走了一段才租用一辆马车。
这段时间罗予琯忧思过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眼窝有些陷,眼底乌青,看上去疲惫不堪,又是愁眉不展的。
香草握着她的手,心里却是十分的紧张,道:“小姐,您不舒服,叫府里的大夫来看就是,何必特意出来?让其他人知道了,不知道又要编排什么不是了!”
罗予琯沉着脸,心烦意乱的瞪她一眼,刚要说什么,就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往上反,连忙闭了嘴,捂着嘴巴使劲的往旁边别过脸去。
香草知道她最近这一个多月似乎肠胃不太好,一直随身带着酸杏干,赶忙从小布袋里掏出两枚塞到她嘴里。
罗予琯含了,又屏息敛气的调和了半晌才勉强将那种不适感压了下去。
香草再不敢说话。
罗予琯却是将袖子底下的手指掐了又掐,死死的咬着下唇,不知道是在畏惧或是紧张什么,一张苍白的脸上就越发显得没有血色。
看着罗予琯已经缓的差不多了,香草就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两件平常人家的衣服给两人换上,又给罗予琯遮了面纱。
那马车左拐右拐,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最后在城北一条隐蔽的街口停了下来。
“小姐慢点!”香草扶着罗予琯下了车,回头又对那车夫叮嘱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最多半个时辰我们就回来。”
说完就扶着罗予琯进了巷子,走过几家店铺门前,最后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医馆。
城北这一片是平民区,达官显贵平时都是绕道走的,罗予琯会来这里看诊,香草也难以理解,只是拗不过她,扶着她走了进去。
那医馆的占地不大,彼时里面刚好没人。
虽然换了衣裳,但是两人的衣着也像是殷实人家里出来的,坐堂的大夫立刻含笑迎了上来招呼。
“我家夫人这几日有些不舒服,大夫给看看吧!”香草道,扶着罗予琯坐下。
那大夫探手给罗予琯把脉。
这种地方没讲究,也没有悬丝诊脉或是用帕子隔开避嫌的规矩,他的手搭上罗予琯手腕的时候罗予琯还很是不习惯的瑟缩了一下。
大夫捻着胡子摇头晃脑的替她细细把脉,她的另一只手还是死死的攥着拳头,几乎在掌心里掐出血来了,心里一遍遍的默念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就连那大夫的手似是无意的在她手腕上左右游移了两下都没察觉。
最后还是香草等不得,不悦的催促道:“大夫,怎么样?我家夫人到底是什么病?”
那大夫谄媚的笑了笑,欢欢喜喜的对罗予琯抬手一揖,“恭喜这位夫人,您这得的可是喜脉啊!”
罗予琯的心里咯噔一下——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
她用力的咬着嘴唇,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香草却是吓的脸都白了,立刻冲上去,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喜脉?我家——”
话到一半,她就又猛的打住了话茬儿。
罗予琯的确是个没出阁的小姐,可是这所谓的喜脉——
也不是空穴来风。
她的年纪也小,都是头次经历这回事,回头想想自己娘亲怀弟弟妹妹时候的情形,香草立刻就吓的魂飞魄散,几乎站也站不稳。
罗予琯的反应则相对要平静许多,最起码表面看上去是这样,只是木然的抬手抚上依旧平坦的腹部。
那大夫瞧着两人的脸色其实已经看出了端倪,却仍做不察,笑眯眯的恭喜道:“夫人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了,这一胎的胎象稳定,只是您这身子有些弱,回头定要多补一补,要不然生产的时候怕是有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