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嫁的队伍抵达楚州城,刚好是正午的时辰。
城中驻守的官员和楚州军方的将领全部早早的等在了城门口接驾。
“恭迎殿下銮驾!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远远的瞧着马车过来,众人忙有条不紊的跪迎行礼。
“都起来吧!”褚浔阳在马车里没有露面,只淡淡的应了声,“本宫途经此处,让各位大人和将军都跟着受累,大家辛苦了!”
“殿下言重了,是臣等的本分!”楚州刺史赶忙推诿,陪了个笑脸道:“微臣已经和南华方面通过信儿,交代了殿下的行程,那边说是午后过境不吉利,所以今日便委屈殿下,在城中别院落脚,明日一早,再择吉时出城。”
“知道了!”褚浔阳也没计较,直接应了。
“城中驿馆已经打点妥当了,请殿下移步吧!”楚州刺史道,随即一挥手,带着随行的官员让出路来。
这一次陪同送嫁的人是朱远山。
随行,除了该有的仪仗编制之外,褚琪枫还破例给了褚浔阳五千人精锐之师的私兵随行。
历来两国联姻,远嫁的皇室贵女也有得娘家人关照,随行的送嫁队伍里带上千余护卫,这不算什么出格的事儿。
毕竟此后客居他国,身边总要有一重保障的。
但是像褚浔阳这样,由娘家哥哥公然颁旨赐下陪嫁卫队的,这还是旷古烁今头一份儿。
这件事,南华方面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可想而知,崇明帝的心里必定不会太高兴。
青萝带了仪仗进城,直接去驿馆安顿。
朱远山则是留下来,打点随行的卫队扎营。
褚浔阳这一趟是出嫁途经此地,因为要避讳人,所以也没亲自召见这些官员,尾随将她的銮驾送到驿馆,一众的大小官员也就各自散了。
“厨房新炖的补品,公主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吧!”青萝从外面端了一盅人参鸡汤进来。
彼时褚浔阳正趴在窗口的软榻上百无聊赖的赏景,闻言只回头看了眼道:“先放着吧!你再出城去跟远山交代一声,让他约束好下头的人,尤其明天过境进入南华之后,让我们的人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是!”青萝点头,放下托盘,又转身退了出去。
褚浔阳现在是新娘子,又不方便出门见人,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无事可做,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移步过去,拿了调羹在手,搅着那一盅鸡汤喝了两口就又兴致缺缺的放下了,单手托腮,坐在那里安静的发呆。
这间院子,是单独辟给她住的,空旷无人,就算是大白天的,也安静异常,没有一点杂音。
褚浔阳呆愣的坐着,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心头突然猛地一凛,忽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警觉的回头,却是瞧见延陵君已经慢条斯理的在关窗子。
褚浔阳皱眉,一骨碌坐直了身子,脱口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且不说这驿馆内外一定守卫森严,只他们现在还在成亲的路上,按照惯例,正式大婚礼成之前是不应该见面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翻窗子进来的!”延陵君笑道,将窗子关好,转身就走了过来。
在屋子里,褚浔阳已经将嫁衣最外面的一层凤袍给脱下来了,但是里面的几层衣物也是累赘复杂,坐在那里,衣袍裙摆几乎将整张的美人榻都铺满了。
延陵君和她之间早就不陌生了,骤然见她柳眉微蹙,几乎被层层叠叠大红的衣物给掩埋起来的画面,也是一时怔忪,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艳。
褚浔阳的身材算得上高挑,可是此刻被裹在那繁复的嫁衣中间,却也显得异常娇小。
尤其是那一张面孔,她的肤色本来就偏白细腻,如今脸上粉黛未施,被艳红嫁衣一衬,就更是欺霜赛雪,五官眉目越发清丽夺目。
延陵君唇角翘起的弧度不由更加明显了起来,举步走过去。
褚浔阳下意识的想要往旁边给他腾出点儿地方,他却直接伸手将她一捞,抱在了膝上,紧紧拥在怀里。
“你别碰我,衣裳都揉皱了!”褚浔阳不悦的去拍他卡在她腰间的手。
延陵君却是死死的禁锢她,不肯松手,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里,笑道:“皱了就皱了,反正除了我,也没人看得见,我不嫌弃也就是了。”
褚浔阳拗不过他,又挣不脱,最后无奈,也只能作罢,只稍稍仰头回去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没回我的话呢,这个时候,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延陵君拥着她,她一回首,两个人便是呼吸交融,只在咫尺。
近距离的注视之下,她的一张脸孔就越发显得清丽逼人,叫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你说呢?”延陵君笑了笑,却是不答反问。
两人分开,也才不过二十余日罢了。
褚浔阳有些不自在的微微烧红了脸庞,嘴上却是不认,只移开了目光道:“才分开也没有几天,何况明天一早就能见面了。”
“呵——”延陵君看着她言不由衷的模样,越发是心情舒畅,声音低低的说道:“方才我还以为你想我想的茶饭不思,却原来就只是我自作多情了吗?”
褚浔阳侧目看一眼桌上没怎么动过的鸡汤,忽而便多了几分心虚。
想了想,她就稍稍拉开一点延陵君圈在她腰上的手臂,在他怀里重新调整了一个姿势,扭身过去搂住他的脖子。
她穿这一身繁复的嫁衣,行动都显得分外不灵便。
延陵君忍笑看她笨拙的动作,一点一点把自己从层层叠叠堆垒的裙摆中扒拉出来,然后双臂圈住了他的脖子。
他埋首下去,蹭了蹭她的额头,轻声道:“做什么?”
褚浔阳又就着往他怀里靠了靠,过了一会儿,开口的语气突然就有些闷闷的道:“你来了正好,我正无聊呢,我们说说话儿!”
这一路上,她虽然不说,但是离开父兄之后,总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无根的浮萍,哪怕对未来还有方向,心里却总有着隐隐的恐慌,总觉得没着没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