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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

半月后,三人到了洛阳,投宿在一家叫做“宾至如归”的客栈。将行李整理妥当,若云换身装束上了街,汉文秦武一边一个的跟着。路过一家珠宝店,若云走了进去,边看边问道:“汉文,你说我二师兄会喜欢什么?”

“他是豪门的少主子,什么都不缺,关键要看东西是谁送的。我想只要是您送的,他都会喜欢,哪怕是一片树叶。”若云看着他笑笑。

转了一圈,东边架子上的锦盒吸引了若云的目光。那是一对月牙形的玉坠,通体乌黑,光泽淳厚。掌柜过来道:“姑娘好眼光,这两块玉坠可是小店的招牌货,名叫‘与月同辉’,晚上放在月光下会发出圆润的乌光。而且世上只此一件,姑娘若是送人正合适。”

若云捧在手中看看道:“掌柜的可真会说话,我买了。”

时值正午,三人上了一家酒楼捡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几样小菜,要了一壶酒。片刻后,楼梯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上来一伙人。领头的是个姑娘,和若云年岁相仿。这姑娘环视一圈,看到若云手边的刀时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但很快便隐去了,然后,冲着若云这桌抬抬下巴。几个随从走过去道:“三位,这个位子我家小姐看中了,请三位让让。”

若云不快道:“凭什么你家小姐看中了,我们就得让啊!”

“因为我是燕荣山庄少庄主的小师妹——于若云。”

这句话就像一声炸雷让人喘不过气来,一丝从心底升起的恐惧让若云头皮阵阵发麻。假若云得意的看着若云的表情,达到某种目的似的笑笑说:“我突然又不想在这儿吃了,咱们走吧。”

秦武、汉文轻轻的叫了声“若云小姐”,若云这才回过神来跌坐在椅中。

从酒楼回来,若云就待在房中一言不发,秦武、汉文知道她在想今天的事,也不敢吭声,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若云突道:“这世上知道于若云和燕若尘关系的除了师父和大师兄就是你们俩了。”

二人急忙辩解:“若云小姐,我们俩可没对任何人说过。”

“你们俩我自然信得过,最有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的就是我大师兄了。如果没有他撑腰,她决不敢同时和玉昔宫主的两大弟子同时作对。我敢断定,她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要不然她不会趾高气扬的在我面前报出她的名号,这是做给我看的。只是,她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呢?”

汉文想了想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丫头上楼之后曾一直盯着你的刀看。”

“是了,这把刀举世无双,看到了刀就等于看到了我,这就更加证明她和我大师兄有关。因为师父传给我刀的时候就只有我大师兄在场,若非我大师兄告诉她,她怎会认得这把刀。”

“现在怎么办?”秦武道。

“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故意在我面前暴露身份呢?这一切只有见了二师兄才能有个答案,一会儿咱们就去燕荣山庄。”

山庄的管家一听又来个于若云,大惊失色,赶紧进去禀报。若尘正在园中喝茶,那假若云则在不远处的秋千上坐着。管家一说又来个于若云,若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是惊喜参半。假若云过来道:“管家,请那位小姐来这儿吧。”管家一走便对若尘说道:“少庄主,刚刚我见过她,真够漂亮的,你见了她可要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若尘眼中的光彩瞬间暗了下去。

当若尘看着一个姑娘笑吟吟的向自己走来的时候,恍惚间又回到了幼年时学艺的山上,眼前的人儿,那眉眼,那神态无不带着儿时的影子,这面容不知在自己的梦中出现过多少次。不由的向前走了几步。假若云咳嗽一声,若尘收住满心的兴奋说道:“这位姑娘,在下的小师妹已于半个月前就来了这儿,你怎么……?”

“你真的认为她就是于若云吗?”

假若云道:“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是假的了?这么说,有何凭证?”

“要凭证,多的是。只要我问你三个问题,你便会原形毕露。”

假若云笑笑道:“别说三个,就是三百个也由的你问。”

“好,就请在场的诸位作个见证。第一个问题,当初于若云拜师时曾选中一幅画……”若云还未说完,那假若云道:“画中有一位穿着白衣骑着骆驼的女子,”若冷笑道:“我的问题还没出呢!……画中的女子是朝左还是朝右坐着?”

假若云心道:“一般女子皆朝左坐,但她既问了,就不能一常人度之。于是说道:”朝右。“

若云摇摇头道:“错了,朝左。”

“这幅画现在并不在这儿,我二师兄也从未见过,你拿什么来证明谁对谁错?”若云暗怪自己疏忽。“好,这个姑且放过,第二个问题,当初燕若尘下山之时送给他的小师妹一块玉佩。那块玉佩呢?”

“那块玉佩我一直小心收藏,谁知来洛阳的路上被人偷走了。”

若云冷冷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再问你,于若云幼时曾跟着二师兄学习琴棋书画,我问你,他教的第一个字是什么?”

假若云眼珠一转,想出一计,说道:“这题你来答,让二师兄判断是对是错,如果你对了,就算我是假的。”

若云毫无阅历,不知是计,说道:“是个‘逑’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逑’。”说完看着若尘,等待他的肯定。

假若云在若尘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若尘双眉渐紧,违心说道:“不,我教的是个‘恕’字,‘饶恕’之‘恕’。”

若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头大恸,不由的倒退几步。若尘眼中尽露关切之色,口中却道:“姑娘,再过半月在下就要与师妹成亲了,念在姑娘年轻,天真幼稚。今日之事不再计较,你快走吧。”

若云双眸含泪,胸膛上下起伏,强忍着心中的痛苦道:“成亲……汉文,把东西拿来。”汉文迟疑着递过锦盒。若云将锦盒托到若尘面前,含泪笑道:“今日多有冒犯,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恭祝二位白头到老,百年好合。”若尘艰难的接过。若云又解下玉佩紧紧握在拳中道:“这块玉佩陪了我八年,既然姑娘说是偷的,那就物归原主好了。”说罢将拳头伸到若尘面前然后松开,玉佩悬在半空轻轻的晃来晃去。若尘握住玉佩,若云松开手,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若云回了客栈就把自己关在房中,不吃不睡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坐累了就躺着,躺累了就起来走走,汉文和秦武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第三天的早上,汉文轻轻推门进来见若云醒着便将窗户打开,天空一片湛蓝,不时的有几片棉絮般的云朵飘过。汉文道:“若云小姐,今天天气多好,要不出去走走?”

若云看着天,自言自语道:“报不了仇不能去见爹,来找二师兄,他却不认我,我现在是没人要了。若云,可不就像这云一样,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一阵风过来就无影无踪了。师父,您给我起的名字真好。”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然后缩进被中痛哭出声。

听到哭声,秦武急忙来看,汉文拦住他,摇摇头。二人来到屋外,汉文道:“总算有了点动静,我还真担心出什么事呢,哭出来就好了。”

等哭够了,若云开了房门。二人小心翼翼的叫了声“若云小姐”,不料,若云叹口气道:“以后别叫我若云小姐,听着难受。在家的时候爹叫我阿七。”

“是,七小姐。”汉文立刻改了口。

“我饿了。”此时的若云脸上还挂着泪滴,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天真烂漫、意气风发,倒像是一个需要人照顾和保护的小妹妹,汉文心头一软,柔声道:“好,我这就去准备,等吃好了,我陪你去街上走走,散散心。把不开心的事情全抛到脑后去。”

若云在街上心不在焉的走着,路过“倚翠楼”时若云站住了,看了看出处进进的人群道:“你们说,咱们住在这里怎样?”

汉文惊道:“小姐,这可是青楼。”

若云一幅无所畏惧的模样,说道:“那又如何,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打听一下,在洛阳谁最有钱,最无恶不作。”两人不知若云到底要干什么,只好照办。不一会就有了消息,城中心富贵米行的老板欺行霸市、鱼肉乡邻,人人恨之入骨。若云道:“今晚三更,咱们去教训教训米行老板。”

秦武道:“您的意思是……”

“去了就知道了。”

三更鼓响,客栈中飘出三条黑影,半个时辰后,富贵米行火光大起,三条黑影趁乱潜回客栈,将手中的包袱扔在了床上。秦武道:“小姐,咱们拿这么多,还放了火,会不会出事?”

若云轻描淡写的说道:“你放心,不会出事,即使有事也和你们无关,一切由我承担。”

若云的无所谓看着让人心酸,汉文示意秦武出去,然后说道:“小姐,我和秦武既然决定追随在你的左右,那么就会把你当成我们最重要的人来看待,我们希望你活的开心,永远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千万别让某些事侵扰到自己。”

若云看汉文一眼,后者眼中是一片令人温暖的神色。屋里一阵静默,半晌汉文说道:“这些东西,我会尽快去邻城换成银票。你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早点睡吧。”这次的对话让汉文成为了若云最为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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