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上仙骤见沙舞风掷剑出刀,微吃了一惊,随即左手上撩,将长剑磕开,右手一扬,匕首挥起一道寒光直奔沙舞风面颊而去,沙舞风以单刀格开匕首,另一把刀疾斩何上仙手腕,何上仙腕子一翻,匕首绕过刀身,反向沙舞风腕上削去。
沙舞风收刀避过,随即双刀连环攻出,一时间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何上仙被他攻得一时慌乱,心中暗自惊骇不已。
金尘飞却暗自皱眉,只觉沙舞风如此猛攻,初时或会占些便宜,但终非长久之计,不由翻身下马,提剑缓步上前,随时准备出手助他。
沈艳儿见沙舞风如此勇猛,竟打得四星之一无还手之力,却是高兴得不得了,沈德功夫虽远不及何、沙二人,却是与女儿一般心思,只是担心沙舞风年少内力不足,难以持久,反盼他攻得再猛些,尽早将何上仙斩于刀下,同时又暗自纳闷,不知金尘飞为何迟迟不上前相助。
果如金尘飞所料,数招过后,何上仙反而渐渐冷静下来,沉着应对,将沙舞风的猛烈攻势全挡在外,蓦地双腕同时一翻,两把匕首随腕而舞,却是合而为一,化为一道旋转不休的光芒,绞向沙舞风双臂,沙舞风大惊下舞刀防守,只闻一阵金铁交击之声,自己两臂竟微感酸麻,被逼得连退数步。
何上仙也并不追击,在原地垂手而立,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本事,方才我轻视于你,却是失礼了。”
金尘飞知何上仙已收起轻视之心,要静下心来全力出手,当即道:“沙舞风,你切莫得意,老何方才只因太过看轻你,才被你占了一时便宜。咱们‘血河上仙’的‘血霞功’天下无双,方才相斗,却还未曾使用,等会儿那透肤侵血,令人血脉不畅,周身发麻的‘血霞功’出手,你小子便再有本事,也只能溅血殒命。”
何上仙冷冷道:“老金,你今天太多话了!”金尘飞嘿嘿一笑,再不出声。
沙舞风知金尘飞是故意提醒自己,当下亦静下心来,双刀一分,缓行向前,慢慢向何上仙接近。何上仙静立不动,藏在发下的双眼,也不知盯在哪里。沙舞风不断向前,与何上仙的距离已渐渐接近一丈,不由犹豫起是否现在便出手攻击。
便在此时,何上仙忽然躬身前冲,瞬间已到眼前,沙舞风未料到他移动竟能如此迅速,心中吃了一惊,手上毫不迟疑,左手刀护住上盘,右手刀倏然劈向何上仙脖颈。
何上仙身子一侧,左手划了个圆,将匕首向沙舞风右臂扎去,同时右手借侧身之势将匕首向前刺出,直奔沙舞风胸膛,沙舞风右手刀回收,闪过匕首,左手刀斜移,撩向何上仙右腕,何上仙冷冷一笑中,已将右手撤回。
刹那之间,沙舞风只觉两腕同时一麻,随后,那麻痹感立时向两臂上蔓延,知是中了对方的“血霞功”气劲,大骇下,急忙移步后撤,运力与那内劲相抗。何上仙哪肯给他这种机会,当下箭步向前,两把匕首轮番攻出,快如疾风暴雨,攻得沙舞风缓不过气来。好在那血霞功气劲,只是借匕首传来,其力已然微弱,沙舞风运气御敌之际,却已将其化解,但何上仙越攻越快,匕首之上不断有那令人麻痹的气劲传来,却是令沙舞风头痛之极,当下改运寒风诀,霎时间,那阴寒刺骨的寒气便遍布他全身及两柄刀上,与血霞功气劲斗了起来。
何上仙本来受沙舞风狂沙诀气劲牵制,被刺得双臂微痛,不敢全力进攻,此时见那气劲忽消失不见,便急忙加紧攻势,不想匕首一与沙舞风兵刃交击,便觉有一股极为阴冷的气劲,顺其兵刃传来,冻得自己十指僵硬,不由大为惊骇,急忙运足血霞功抵御,挥动匕首间,尽量不与沙舞风双刀碰撞。
他于剧斗间,不断调整内息,真气源源不断而出,片刻后便寒意尽去,再不惧与沙舞风兵刃上传来的寒意,而沙舞风却觉手上麻痹之感越来越强,知自己内力不及何上仙,如此打下去,却是有败无胜之局,当下身子一转,挥动双刀猛攻。何上仙只道他拼命反攻,立时守紧门户,且故意卖了个破绽,只等他近得身来,施手反击,立时要了沙舞风性命,却不想沙舞风看似前进,实则脚下踏动,却是后退,倏忽之间已到了数尺之外。
他只觉自己不论武功内力,还是临敌经验,均要高于沙舞风,此次却被沙舞风骗到,实是脸上无光,不等沙舞风退远,已躬身向前追去,却见沙舞风将双手朝身后一背,却似要收刀停招,方是一怔,一道寒光已自沙舞风背后射出,他急忙弯腰挥匕,将那寒光格开,而就在此时,另一道寒光又已飞射向他胸膛。
他猛运腰力挺身而起,匕首疾挥中,将寒光挡开,这才看清那正是沙舞风的短刀。只见沙舞风不断后退,手腕抖动旋转中,两条细索控制着两把钢刀,在空中飞舞旋转,不住向自己攻来,心中着实吃了一惊,暗道:“不想这小子竟有此奇术!”慌忙挥动匕首格挡。
这两柄弯刀,似是两条灵蛇,在空中自由移动,相互辅助,其上又布满了冰寒刺骨的寒气,着实难以对付,何上仙一时间想不出破解之法,却无法再向前一步,只能在原地与这两把刀纠缠不休。
沙舞风也是暗暗吃惊,当日他只出一刀,便已用此法伤了天海镖局那郎姓青年,可今日他出其不意地连续从背后射出两刀,竟无一刀中的,可见何上仙武功之高。而他此时已将内力催至顶点,将刀法发挥到了极致,竟仍无法伤其分毫。
两人如今相隔丈许,何上仙的血霞功气劲无法传到沙舞风身上,却只能用来对抗两把短刀,如此打下去,表面上看似是沙舞风大占便宜,但这般运刀法,毕竟极耗体力与内力,时间一长,刀速与内力均要大大减弱,到时何上仙逼过来,自己实是有死无生。
沈德与金尘飞二人,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在沈德看来,沙舞风已稳占上风,何上仙无论如何也无法近得沙舞风身前,却只能一味招架,一个疏忽,便难免血溅当场,而金尘飞却另有一番看法,他知沙舞风内力质虽强,量却浅,武功招势上虽算是与何上仙战成了平手,但内力消耗却也极大,用不了多久,强弱之势怕就可更换,到时沙舞风便有性命之虞。
何上仙也不着急,只和沙舞风这样干耗,出手间力道逐渐加大,真气越发强盛,沙舞风却不得不加力与之相抗,无形中内力消耗得更快了。何上仙面露微笑,只等沙舞风气力用尽,便立时将两刀磕远,趁机冲上前去,要了沙舞风性命。
又斗数招,两把刀的攻势渐缓,其上的寒气也越来越弱,何上仙知是良机已到,当下运足内力,猛地挥起匕首,将一把刀磕飞出老远,侧身闪过另一把刀的同时,却已疾冲向沙舞风,沙舞风面显惊慌之色,慌忙挥手,两刀却不听使唤,竟向地面撞去。
转瞬之间,何上仙已到沙舞风近前,沈德与沈艳儿不由同时惊呼出声,而金尘飞,则已如闪电般飞身冲来,手中长剑出鞘,直刺何上仙后心。
何上仙闻听背后恶风不善,不由一惊,攻势却不曾停,身子一侧,左边匕首前刺沙舞风胸膛,右边匕首回刺身后,却正击在金尘飞剑上,蓦然间一股寒气顺剑而来,透体而入,令他全身一僵,却影响到左手匕首力道。
正惊骇间,沙舞风身子向后一仰,已轻轻巧巧地避过他那一击,蓦然间他只觉背后与右肋一冷,随即便有两股冰寒之气顺那两处蔓延全身,身子立时僵住,转头望时,却见沙舞风的一柄刀已插在自己右肋上,后背处虽然无法看到,但也知是被另一柄刀刺入,而金尘飞手持长剑,紧贴在他匕首之上,亦不住将寒霜气打入他体内。
他这才知沙舞风是故意示弱,引自己前来,再以双刀在背后偷袭,此举本是冒险之极,但金尘飞恰在此时出手,与沙舞风配合得天衣无缝,却将沙舞风的危险化解。何上仙万料不到金尘飞会帮助沙舞风,一双眼瞪得滚圆,透过长发瞪着金尘飞,怒道:“老金……你……”只说了三个字,便觉通体奇寒,却连话也再说不出了。
金尘飞微微一笑,道:“老何,我在五年前便已与沙舞风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会下手害他?昼星楼多行不义,也到了该遭天谴之时。你放心,不独你一人,当年有份参预老沙之事者,一个也跑不了,我会帮舞风把他们一个个解决掉,替老沙报仇!”说着,将长剑撤回,收入鞘中。
何上仙怒视金尘飞,两眼始终不曾合上,却是已然身死。然而他那长发遮住了双眼,本应令人观之战栗的恐怖表情,如今却无人得见。沙舞风深吸了一口气,挥手拔出双刀,收回手中,隐入袖中刀套内。
沈德与沈艳儿这才长出一口气,均道了声好险。
金尘飞道:“舞风,与老何一战,可有收获?”沙舞风黯然道:“若不是金大哥最后一刻出手,恐怕我这偷袭之计,亦无法成功。我已明白,我的功夫还差得很远。”金尘飞点头道:“能与如此强敌一战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我才行险让你与他一战,为的就是让你在与强敌交战中,体会到更多东西。”
沈德急忙跳下马来,又扶着沈艳儿下马,上前拱手道:“老金,今日多亏有你。我初时还纳闷,你为何不上来相助舞风,早点除去老何,却原来还有此深意。”沈艳儿却嗫嚅道:“可老何若真伤了舞风哥怎么办?”她鼓起勇气说出这句实属不易,话未说完,人早已低下头去。
金尘飞笑道:“舞风是千年不遇的绝世奇才,我只盼他武功进展越来越快才好,而与强敌交战,对他这等聪明人来说,却是提高功夫最快的法门。我一直以为舞风的武功已臻完美,只是内力尚有不足,于此一战观之,正是如此。初时老何因我一路上不断说贬低舞风之话,而起了轻视之心,让舞风占到不少便宜,但最后他一冷静下来,舞风便远非其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