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虞青下手注意分寸,别弄死了,此番的目的不是杀他。”
贺兰玥说完头也不回的踏出东宫大殿,向着广阳殿的方位走去,冷萧缓缓回头,看着那人前去的方向,只觉得空气之中传来一股浓烈至极的苦涩,他心知这不是自己的,重重的吐了一口闷气,踏出了东宫大殿。
夜半时分,燕皇的乾坤殿内响起震天的喧哗声,整个大殿乱作一团,一万多禁卫军团团守住乾坤殿,火光冲天,照亮了如浓墨般漆黑的夜空,整个乾坤殿都笼罩在漫天的火光之中,仿佛下一刻就会被焚烧为灰烬,不留一丝痕迹。
这夜,荣宠正浓的虞妃娘娘居然在乾坤殿内公然刺杀燕皇,锋利的匕首划过燕皇的手臂,虽然并不致命,但是也让这个年迈到油尽灯枯的皇帝足足昏迷了两日。
出乎意料的是,燕皇醒来之后并未舍得将这个他宠爱万分的虞妃赐死,只是将她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终身监禁。
正在众人还未弄清楚,为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虞妃要自毁前程刺杀燕皇时,一道如惊雷滚滚一般的消息再次震得众人措手不及。
虞妃已经被囚禁在冷宫一月之时,太子贺兰玥亲自带人在冷宫之内堵住正在与虞妃行苟且之事的宋郡王。
众目睽睽之下,宋郡王与虞妃的奸情不攻自破。短短两日,谣言漫天飞舞,说是一月前虞妃刺杀燕皇乃宋郡王指使,只因宋郡王早有谋逆之心,刺杀燕皇意欲图谋造反。燕皇闻言龙颜大怒,将两人打入刑部大牢,择日处斩,由贺兰玥亲自监斩。
那一日,除了已经嫁给贺兰哲为妃的明珠郡主之外,宋郡王一族全被斩与玄武广场,上至垂暮之年的老者,下至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一个不留。鲜红滚烫的血液染红了偌大的幽斩台,一眼望去,显得格外触目惊心,然而大雨倾盆而下,瞬间冲走了所有血污,连同那些看不见的杀戮与谋权通通被雨水冲得不留一丝痕迹。
短短数日,沉淀百年的宋郡王府一脉被贺兰玥连根拔起,昔日庞大的王族势力再也不复存在,随着幽斩台那场大雨通通冲得一干二净,唯独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还提醒着众人,那里曾经见证了一个庞大势力的落幕与消散。
此时,众人才纷纷明白过来,从数月前宋郡王贪赃舞弊一案开始,宋郡王府就已经落入太子贺兰玥的生死棋局之中。贺兰玥手段雷霆如飓风,在满朝百官反应过来之际已成定局。
宋郡王一死,掌管八万禁卫军的首领兰国忠瞬间被贺兰玥收入门下,朝廷面临永德帝时期最大的一次权势洗牌,贺兰哲门下的数位大臣纷纷见风使舵,投入贺兰玥门下。贺兰哲势力大减,再也没有能与太子贺兰玥一较高下的争锋之力。
贺兰玥水涨船高,风头无量,满朝之中再也无人能及。
夜,如浓墨一般漆黑。姿态无尽广博的天幕上没有半缕月光星点,苍穹之下的世界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现在的东宫显得越发深邃幽黑,哪怕远远望去,也能感受到那股慑人的阴寒之气,如同他潜移默化发生蜕变的主人,如此的不敢让人靠近,触摸。
东宫,广阳殿。
红!入目之余一片如同血液的红,那是用贺兰玥身体里唯一沸腾的血液染就而成。
他缓缓推开沉重的雕花缕空大门,慢慢的走了进去。
空气都带着压迫诡异的气息,那不属于人类所有。红烛像是情人凄凉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黄金烛台上,慢慢凝聚,慢慢干枯,最终形成长硬的蜡条,如同一把坚硬的利剑,那是能够杀死情人的凶器。
烛火微微闪动,眼见红烛就要燃尽,贺兰玥点燃了另一根红烛插入烛台中,火光透过男人深邃的眼眸一点一点的灼亮起来。
终有一日,是要燃烧成漫天大火,焚烧一切。
径自倒一杯烈酒,浅浅酌饮,他靠在铺满紫貂毛毯的红木雕花软榻上,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疲惫得已经快要睡着。
一声唐突的轻笑缓缓响起,在这空旷的室内显得格外诡异。
“别逗了!”男人轻声说道,神色如同春日山间的清泉,柔软而亲和,像是情人之间的吴侬软语,极尽缠绵悱恻,撩人心神。
这是贺兰玥的一个梦,属于他一人的梦。每一个凄冷孤独的夜里他无法控制的沉迷在自己的美梦之中,带着绝望的疯狂与凄美。
“好了好了,今日你怎的如此调皮?”
贺兰玥嘴角挂着一丝浅柔的笑,好美好美!那是一个爱到深入骨髓的男人才能诠释出来的心动。
“哪舍得怪你呢?好了,别生气了!”
“今日都干了些什么?”
“呵呵,你开心就好!”
“好了,夜深了,歇吧!”
贺兰玥缓缓躺了下来,他侧着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悬在空中,轻轻辗转舞动,仿佛是在深情的抚摸情人的脸庞,温柔得让人沉醉不愿醒来。
“终有一日,我一定会得到你!”
入睡之前,贺兰玥总会从自己的梦中清醒过来,总会不受控制的对着自己说这一句话。
每个夜晚,他都在清醒中沉醉,在沉醉中清醒。
眨眼之间,已经临近年关,青门关的战事仍然僵持不下,燕国每日的早朝显得格外沉重压迫。
燕皇宫,国策大殿。
燕皇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绣满五爪金龙的龙袍不合宜的穿在身上,越发显得身形消瘦,背脊微微佝偻,无力的靠着黄金椅背,神态苍老,双眼微微眯着,时不时睁开眼睛扫向下方,浑浊而疲惫。
柳文旭恭敬的上前两步,微微垂首,沉声说道:“皇上,依老臣之见,青门关的战事根本不足为惧。此番攻打青门关,已经耗尽犬戎一族所有粮草,冬季一到,牛羊冻死无数,已经无法再支撑前方庞大的战事,补给不足,退兵不过早晚之事。”
兵部尚书李旭闻言冷笑一声,他缓缓上前两步,轻蔑的睨了柳文旭一眼,说道:“本官若是未曾记错,两个月前右相大人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