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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星孩儿(2)

此时樵夫的小女儿走到他身边,手搭在他肩上,对他说:“你失去了美貌有什么关系?同我们住在一起好了,我不会嘲弄你的。”

他对她说:“不,我对母亲太残酷了,这个灾难就是对我的惩罚,我非去找她不可。我要走遍世界把她找到,希望她能饶恕我。”

于是他跑进森林,大声叫唤母亲回到他身边来,但是没有回应。他喊了一整天,太阳下山了,便睡在树叶铺成的床上,鸟类和动物逃离他,因为他们都记得他的暴虐,此时只有癞蛤蟆和慢慢爬行的蝰蛇望着他,他孤单极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就从树上摘了些苦味的浆果充饥,之后他穿过大森林朝前走着,一路伤心流泪,悲痛不已。无论遇到什么,他都要问是否看见过他的母亲。

他对鼹鼠说:“你能钻到地下去,告诉我,我的母亲在哪儿吗?”

鼹鼠答道:“你剌瞎了我的眼睛,我怎么会知道呢?”

他对红顶雀说:“你能飞越高大的树顶,可以看见整个世界,告诉我,你能看见我的母亲吗?”

可红顶雀回答:“你为了取乐已经把我的翅膀剪掉了,我怎么能飞上天?”

接着又对孤零零只身住在杉树上的小松鼠说:“我的母亲在哪儿呀?”

松鼠回答说:“你已经杀了我的母亲,难道你还要杀你自己的母亲吗?”

星孩儿哭着低下了头,恳求上帝创造的这些生物饶恕他,然后继续在森林里边走边寻找那个叫花婆。到第三天他走完了森林,来到一个平原上。

他每经过一个村庄,孩子们都嘲弄他,用石头砸他;村里人连牛栏都不让他睡,唯恐他会把霉菌传到存放在那里的谷物中,因为他看起来这么脏,连雇工们都赶他走,没人同情他。他无法打听到他那叫花婆母亲的下落,虽然两年来他在世界各地寻找她,他经常感觉她在自己前面走。他喊她,追她,直到尖尖的打火石把脚底磨出血来。但他无法追上她,而那些住在路边的人都说没有见过她,或像他母亲的女人。他们都拿他的悲痛寻开心。

三年来,他走遍了全世界。在这个世界上他既得不到爱,也得不到关心,更得不到救助,然而这正是他从前妄自尊大之时为他自己创造的世界啊!

一天傍晚,他来到河边的一处城门外,那诚实的围墙异常的坚固。虽然他已经非常疲惫,双脚也疼痛难忍,但他还是急着要进城去。守门的士兵把戟横着拦住他,粗暴地大喊:“你进城去干什么?”

他回答:“我是在寻找母亲,请允许我进去吧,或许她就在这座城里。”

另一个手执小黄旗的士兵对他说:“你的母亲是谁呀?你为什么要找她?”

然而士兵们都嘲笑他,其中有一个士兵捻着胡须,放下盾牌,大叫:“说实话,就是你母亲看见你,也不会高兴的。因为你比沼泽里的癞蛤蟆还难看,比湿地爬行的蝰蛇更讨厌。滚开!快滚开!你母亲不住在这座城里。”

他回答说:“我母亲是个叫花子,同我现在一样。我以前待她很坏,请允许我进城去,如果她在城里住,找到她,她或许会饶恕我的。”但他们不答应,还用长矛剌他。

星孩儿哭着转身离开了,这时突然过来一个人,这人穿的盔甲上嵌有镀金的花朵,头盔上绣着一头双翅雄狮,他问那些士兵,是谁要进城。他们对他说:“是个讨饭的,他的母亲也是个讨饭的,我们已经把他赶走了。”

“不必,”个人笑着喊道:“我们可以把这个可恶的东西当奴隶卖掉,他的身价值得上一碗甜酒的价钱。”

一个相貌丑陋的老头此时正从旁边经过,大声说道:“我将按那价格把他买下了。”付完钱后,他拉住星孩儿的手,领着他往城里走去。

他俩走过许多街道才来到一扇小门前,这小门就开在石榴树荫下一堵墙的上面。老头用刻有花纹的碧玉戒指触一下门,它就开了。他俩走下五级黄铜合阶,进入花园。园里满是黑罂粟花和绿色的陶瓦罐。老头从缠头布上取下一条有图案的丝巾,把星孩儿的眼睛蒙住,赶他在前面走。当丝巾解开的时候,星孩儿发现自己已呆在一间地牢里,牢里点着一盏角状提灯。

老头儿用一个木盘盛了些发霉的面包放在他面前说:“吃吧!”又用一个杯子装了些带盐味的水也放在他面前,说:“喝吧!”他吃完喝完后,老头儿便走出来,把门锁上,还用一根铁链把门拴牢。

这老头儿是个最阴险狡猾的利比亚魔术师,他跟一个住在尼罗河畔墓地里的人学过魔法。第二天,他走进来,皱着眉对星孩儿说:“在这座异教徒城的城门附近的一片森林里,有三块金币。一块是白色的,一块是黄色的,一块是红色的,今天你去把那块白色的拿回来,如果你拿不回来,我要抽你一百鞭子。快去,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在花园门口等你。你务必拿回那块白色的,否则,你会遭殃,因为你是我的奴隶,是我花一碗甜酒的代价买来的。”接着他用那块有图案的丝巾遮住星孩儿的眼睛,领着他走出房间,穿过罂粟花的花园,走上那五级铜阶,然后用戒指打开小门,把他放到街上去了。

星孩儿走出城门,来到魔术师告诉他的那片森林中。

从外面看,这片树林真是十分美丽,似乎处处都是鸟语花香的景象,星孩儿高高兴兴地朝里面走去。然而树林的美并没有给他带来一点好处,因为,他无论走到哪里,地上会冒出又尖又粗的荆棘挡住他的路,把他包围住,狠毒的苎麻剌痛他,蓟也用尖刺扎他,把他弄得疼痛难忍。魔术师要他找的白色金币,从早晨寻到中午,从中午寻到傍晚,一直没找着。日落时,他伤心地哭着往回走,因为他明白将有什么样的灾难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但他刚走到树林边,就听到林中传来一声痛苦的叫声。这时,他忘记了自己的伤心事,朝那儿跑去,看见一只小野兔掉进猎人的陷阱里了。

星孩儿很同情它,把它给放了,并对它说“我自己只不过是个奴隶,不过,我可以使你重获自由。”

兔子回答说:“你确实给了我自由,那我拿什么报答你呢?”

星孩儿对它说:“我正在找一块白色金币,但到处都找不着,若不能把它交给我的主子,我回去就要挨他的毒打。”

“跟我来吧,”兔子说:“我知道那东西藏在哪儿和为什么藏在那儿。”

于是星孩儿跟着兔子走,看啊!在一棵大橡树的裂缝里,他看见那块白色金币就在那儿。此时他高兴极了,一把抓住白色金币,对兔子说:“我只是帮了你一个小小的忙,你已加倍回报我了;我对你表示出的小小的恩惠,你已百倍地报答我了。”

“不要这么说嘛,”兔子答道,“我只不过是用你对待我的方式,回报你罢了。”说完他就很快地跑开了,星孩儿这才朝城里走去。

此刻城门口正坐着一个麻风病人,脸上盖着一块灰色亚麻头巾,一双眼睛像烧红的木炭似的从头巾上的小洞里射出光芒。他看见星孩儿走近,便敲着木碗,摇着铃,大声向星孩儿叫道:“给我一点钱吧,要不我会饿死的。因为他们把我赶出城来,没人可怜我。”

“哎呀,”星孩儿大声说:“可是我的包里只有一个钱币,如果不拿回去交给主子,他一定会打我,因为我是他的奴隶呀!”

但是那麻风病人仍再三央求他,星孩儿终于动了怜悯之心,把那块白色金币给了他。

回到魔术师家时,魔术币为他打开门,领他进了屋,问他:“那块白色金币拿来了吗?”

星孩儿回答!“没有拿到。”于是魔术师冲过去,抓住他一顿痛打,随后放一个空木盘在他面前,说!“吃吧!”又给他一个空杯子,说!“喝吧!”最后又把他推到地牢里去了。

第二天,魔术师走到他身边说:“假如今天你不把那块黄色金币带回来,我一定要你继续做我的奴隶,并抽你三百鞭。”

这样星孩儿又来到树林中,整天寻找那块黄色金币,但是到处都找不到它。日落时他坐下来哭泣,正在这时,被他从陷阱里救出来的小野兔跑过来对他说:“你为什么哭呀?你又在这林子里找什么呀?”

星孩儿答道:“我在找一块藏在林子里的黄色金币,假如找不到,我的主子就要打我,把我当奴隶对待。”

“跟我来,”兔子叫道,跟着它,跑过树林,来到一个水池边,那块黄色金币就在水池底部。

“我应该怎样感谢你才好呢?”星孩儿说:“对了,你救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不用谢!因为是你先同情我,救我的呀!”野兔说着,很快就跑远了。

星孩儿拿起那块黄色金币,放进钱包里,急忙往城里赶。可是,那个麻风病人看见他走来,便跑过去跪下哭着说!“给我一块钱币吧,要不我会饿死的。”

星孩儿对他说:“我的钱包里只有一块黄色金币,如果我不拿回去交给我的主子,他便会鞭打我,并继续拿我当奴隶对待。”

然而那麻风病人仍苦苦乞求他,结果星孩儿又动了同情之心,把那块黄色金币给了他。

当他回到魔术师家,魔术师给他打开门,领他进了屋,问他:“那块黄色金币拿回来了吗?”星孩儿答道:“没有拿到。”因此,魔术师冲过去抓住他就是一顿抽打,并将他套上镣铐,扔进了地牢里。

第二天,魔术师走过来对他说:“如果今天你能把那块红色金币替我拿来,我就释放你,让你自由;如果拿不来,我一定把你杀死。”

于是星孩儿又走进那片树林,整天寻找那块红色金币,但哪儿也找不着。傍晚时分,他坐下来哭了。正在这时,野兔又来到他身边。

兔子对他说:“你要找的那块红色金币,就在你背后的那个山洞里。所以你再别哭了,你应高兴才对。”

“我应当怎样报答你呢?”星孩儿大声说:“你救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不要这么说嘛!是你先同情我,救我的呀!”野兔说着,便很快地跑开了。

星孩儿走进山同,在最远的角落找到了那块红色金币。他把它放进钱包,就匆匆往城里赶。那个麻风病人看见他走来,就站到路中央,大哭大叫:“快把那块红色金币给我吧,否则,我必死无疑!”星孩儿又可怜他,把红色金币给了他,并说:“你比我更需要它。”然而此时他的心情是沉重的,因为他知道可怕的死神在等待着他。

但是,看啊!当他走进城门的时候,士兵们都向他鞠躬行礼,并说道:“我们的君主多漂亮啊!”一群市民也跟在他后面大声叫道:“整个世界再没有比他更漂亮的人了!”星孩儿听了反而哭了起来,自言自语:“他们都在嘲笑我,拿我的痛苦不当回事儿,幸灾乐祸。”聚集的人这么多,使他走不了熟悉的路,最后他发现自己走到了一个大广场,王宫便矗立在广场中。

这时宫门大开,城里的许多教士和高官都跑出来迎接他,躬身下拜,并高声说道:“陛下是我们皇上的儿子,是我们所期待的国王。”

星孩儿回答他们:“我根本不是皇上的儿子,而是一个穷叫花婆的儿子。我知道我很丑陋,你们为什么要说我漂亮呢?”

此时那个铠甲上嵌有金花、头盔上绣着双翅雄狮的人举起一块明晃晃的盾牌当镜子给星孩儿照着,并说:“我王为什么说自己不漂亮呢?”

星孩儿举头望去,看见他的脸又同过去一样了,他的美丽的容貌又恢复如前了,而且他还看见自己的眼睛里有一种以前不曾不见过的东西。

教士和高官们跪下来对他说:“从前有位先知曾预言,统治我们的人要在今天降临。所以,请我王戴上这顶王冠,手持这个权杖,以公正和仁慈之心来做我们的国王吧!”

但星孩儿对他们说:“我不配做一国之王,因为我不认我的生母,如果我找不到她,得不到她的宽恕,我是决不会罢休的,所以请让我走吧。虽然你们把王冠王杖都拿来给了我,但我必须到世界各地去找寻她,不能在这儿停留。”他边说边转身望着通向城门的那条街。啊,他突然看见,在士兵们周围挤着的人群中,他看见了自己那位讨饭的母亲,在她身旁站着那位坐在路边向他讨钱的麻风病人。

他高兴地大叫起来,并跑过去跪下来吻母亲双脚上的伤口,用自己的眼泪去洗擦那些伤疤。他后悔不已,低头触地,伤心地痛哭着说:“母亲啊,在我妄自尊大的时候拒绝承认您是我的母亲,如今在我谦卑之时,您就收下我吧!母亲啊,我曾恩将仇报!请您把爱给我吧。母亲啊,我曾拒绝过您,现在请您收下您的儿子吧!”但那叫花婆一言不发。

他又伸出双手抱住那麻风病人的苍白的双脚,对他说:“我出于怜悯之心帮过你三次!求您叫我母亲对我说一次话吧!”那麻风病人也不理他。

于是他又哭着说:“母亲啊,我痛苦得实在不能忍受了,您就饶恕我吧,让我再回到森林里去吧!”这时!叫花婆把手搁在他的头上,对他说:“起来吧。”麻风病人也把手搁在他的头上,对他说:“起来吧。”

星孩儿站起身来,看着他们。啊,原来他们一个是国王,一个是王后。王后对他说:“这是你的父亲,你曾救助过他。”国王说:“这是你的母亲,你用眼泪擦洗过她的双脚。”

他们俯身抱住星孩儿的脖子,吻他,并把他带回王宫去了,给他穿上华丽的衣,戴上王冠,又把王杖交给他,统台那座河畔的大城,做了大城的国王。从此以后,他时时处处对大家公正仁慈。他把邪恶的魔术师流放到边远的地方;给樵夫夫妇送去许多贵重的大礼,对他们的儿女也赐予很大的恩典。他不准人们虐待鸟兽,他教育人们要有爱心,要仁慈、宽容,他把面包送给穷人,把衣服送给光身露体的人。从此国家太平富庶,一派繁荣景象。

然而他当政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他所受的苦难太深了,遭遇的考验太苦了,三年过后,他就去世了。而他的继任者却是一个很坏的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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