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一除,皇太极整日欢天喜地、喜笑颜开,也没怎么刁难我了,日子恢复了平静。
这日收到一封科尔沁来的家信,信中道出大福晋病危,让我赶紧回科尔沁送她最后一程。送母亲最后一程,作为女儿自然责无旁贷。大福晋虽不是我真正的母亲,但我在科尔沁草原的岁月里,她给予我的照顾和关怀多不胜数。得知她病危,我也十分伤心。
我向雨晴交代道:“我要回科尔沁一趟了。”
雨晴不解道:“为什么?”
“大福晋病危,我作为她的女儿,一定要回去照顾她。”
雨晴焦急地道:“你不带上我吗?我一直与你形影不离的。”
我抚着她的肩膀,笑道:“你还是留在盛京吧,免得你回了科尔沁,见了吴克善,又会心猿意马。况且,海兰珠还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么朋友,你在这儿陪陪她吧。”
雨晴赞同地点点头,道:“好吧,那你一路小心。”
我微笑道:“会的。”
带上十几名侍卫,我们马不停蹄地沿着出嫁那条路往返我那久违的家乡。
我曾以为,这条路在我的生涯里只会走一次,没想到还有重走的机会。然而,上一次走的时候,是一支队伍带着喜庆热热闹闹地走过;而这一次,却是零零碎碎的几个人匆匆忙忙地路过。
不知不觉,路越走越偏僻了,到了荒无人烟的村落。有保镖的跟随,令我的担忧与惊慌减少了许多。
忽然,在草丛中杀出一群穿着蒙古服饰的刺客,他们每人手拿着刀,来势汹汹,把我们团团包围。不会吧,这是在拍电视剧吗?无缘无故的,我怎么惹来了这么一群仇家呢?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把我身边的侍卫都杀光了,纵使我在二十一世纪学过一点女子防身术,在他们这些高手面前,却也只能称得上是花拳绣腿,完全派不上用场。只是十分奇怪,他们并无伤我分毫。
我惊慌地看着他们,虽无半点武功,却还是摩拳擦掌,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刺客们并无回答我,其中两个刺客不由分说,强行把我架上了马车。还有两名刺客负责驾车,在鞭子不停地催赶下,马儿急速地向前飞奔着,其余的刺客则在马车内看管着我,以防我作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举动来。
在马车里颠簸了三天三夜,我的胃已经被震荡得犹如翻江倒海。刺客们不厌其烦地为我递上一个又一个的木桶,用来盛装我的呕吐物。
我终于忍不住了,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穿梭,开口问道:“你们到底要把我送去哪里啊?”
离我最近的一名刺客冷冰冰地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不方便泄露太多,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无趣地撇了撇嘴,还以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彼此间能建立一点信任与友谊,没想到他们竟是这般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又再经过了五天五夜的日夜兼程,马车总算停下了。只听得一刺客对我说:“下车。”
当我下了马车的刹那,终于体会到脚踏实地的感觉是多么踏实!然而,被这几天的舟车劳顿颠簸得头晕目眩,真恨不得眼前立马出现一张床,硬床也好,软榻也罢,正所谓:饥不择食,慌不择路,疲不择床了。然后躺上去睡上个三五天,把这几天的疲累一洗而尽,管他斗转星移,日落月升。
只可惜,这只是一个不能实现的愿望。我连打个盹的功夫都没有,便被刺客们押进了一个帐包里。
帐中,坐着一个穿着华贵蒙族衣饰的男子。他的衣饰虽也是蒙族衣饰,但与科尔沁的衣饰有所差异。
刺客们见了他,跪下恭敬地道:“启禀二贝勒,我们已完成任务,把人带到。”
男子淡然道:“干得好,起来吧。”
“谢二贝勒。”刺客站起身子后,于一旁侍立。
男子定睛看着我,道:“你就是本布泰?”
我并无回答他,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脑子里响起一大堆的疑问。他究竟是谁?抓我来有何目的?刺客们唤他“二贝勒”,他是哪个部落的贝勒?
他见我无回应,只道:“果然是国色天香的出水芙蓉,难怪被誉为‘大金国的福星’。但不知皇太极是否肯以传国玉玺来交换他大金国的福星,以一个小部落来换取他的如花美妾呢?”
听他此言,莫非他是皇太极的宿敌?要以我来挟制皇太极?但从不涉足政坛的我还是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人,如何与皇太极结仇。我只冷冷地盯着他,道:“你究竟是谁?”
他道:“我们这儿是蒙古的察哈尔部,林丹汗是我的父汗,我是父汗的次子阿布奈。父汗病逝后,兄长额哲继位。没想到,他竟是个懦弱胆小之徒,半个月前,皇太极准备攻打我们察哈尔部,额哲竟然不战而降,还献上传国玉玺以示诚意。我不忍心把我们的察哈尔就此拱手相让。恰好最近我得知科尔沁的大福晋病危,我知道赛桑一定会把你从大金召回科尔沁,便孤注一掷,趁着你回科尔沁的路上,把你抓来要挟皇太极交还玉玺。拿回玉玺后,我必定拉额哲那个孬种下台,由我取而代之,统领察哈尔。”
听他徐徐道来,我总算基本上把事情弄清楚了。察哈尔是蒙古的首要部落,擒贼先擒王,只要收服了察哈尔,便是收服了整个蒙古。因此皇太极在铲除了袁崇焕后,趁热打铁,攻打察哈尔。
原来,自踏上那条漫长的回乡路起,便已成了他们的瓮中之鳖。怎么每次经过这条路都必定遭受劫难?上次在出嫁的时候,路过那条路,也险遭明朝的人行刺。而这次,却没有上次那么幸运了。莫非那条路注定是不祥路?
阿布奈遣使者捎了信给大金皇太极,若十天之内,不归还玉玺,便活活把我烧死。
十天后,我已当众被五花大绑,在我周围堆置着一堆杂草。侍卫们拿着火把,团团把我包围。阿布奈高坐在台上,下令:“若午时还不见玉玺,便即刻焚烧。”
历史上的孝庄皇后是以七十五岁寿终正寝的,这么说来我一定能顺利脱险。也就是说,皇太极最终还是会来救我的。虽然他最钟爱的是海兰珠,但毕竟与我有着夫妻之名。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老婆有难,老公自然会奋身相救。他果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丈夫。想到这,我嘴边挂了一抹欣慰的浅笑。不知是否因周围的火把正洪洪燃烧着,我的内心暖烘烘的。
双手被绑在刑架上已半天,早已酸软疲乏,却怎么也放不下来。我左右扭曲着身子,望能把这种难忍的酸楚感降到最低。
随着阳光的炽热越来越强,我们便可推知,午时已越来越近。
一名侍卫在阿布奈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后便退下了。阿布奈向我嘲讽了一句:“看来你果真嫁了一个只要国家不要妻子的好丈夫啊!”接着高声宣布道:“午时已到,上火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