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县这几天天气不错,最难得的毕家庄的庄民们心中可都有了天晴的希望。
县衙要撤兵了,头一天晚上,毕军与毕家庄的新庄主毕云青就招集被俘庄兵的家属,告诉他们说:“明天衙门的兵就都回去了,我们也跟着去,去把在大牢里的庄兵都要回来,你们要是去接人,就待我们走了一个时辰之后再出发,到那后,在衙门外等着接人。可带些吃的,回庄的路上给他们吃。但你们可不许乱走乱叫,以免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家属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自己的孩子出去打仗,一天没有回来,一天生死不明,谁家不掂念非常?更何况那些儿子做了俘虏的人家,虽然知道儿子的命大约是可以保全了,但想到儿子被关在大牢里,吃不饱,睡不好,再挨打受刑,要担心他们受不受得了折磨,担心他们受伤,受伤了,县衙给不给治啊?若不给治,痛也能痛死人那。
血浓于水,浓浓的亲情,浓浓的牵挂,家属们无时无刻不在牵肠挂肚地想念着亲人。每次毕元回来,都有庄民忍不住去问自己家孩子怎样了,毕元也说不清楚,只是给没回来的庄兵的家庭每家二十两银子了事。说以后攻破县衙,将被俘的人救回来。可毕家庄的百姓们等来的是没回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官兵还把庄子围了,大家都觉得希望是越来越渺茫。
到如今毕元战败逃走了,本来大家是更加觉得自己的亲人只有死路一条了,谁料想,毕家庄破了,他们却等到了亲人回家的希望。
多数家属都大吃一惊,实在想不到啊,多数人都怕听错了,一再追问。弄得毕云青都烦了,他说:“庄外军营里的都放回来了,你们还担心什么?老爷说了,凡是无罪之人全释放,大家不用担心。”
毕军接着说:“乡亲们,你们大伙应该都知道,当初毕元派我到官军营里诈降刺杀县太爷,我被抓住了,之后我非但没有被杀,还被放回来了了。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老爷还叫我做庄兵队长。明天,我与庄主一起去县衙,把弟兄都带回来,从此以后,我们好好务农,不作非分之想,毕元要是回来,我们就捉住他送到衙门去。”
庄里的一位老人家,听了他俩的话,开口说道:“这么说,这个县太爷是个仁人君子,是个爱民的好官哪!咱的孩子有救了,咱毕家庄有救了,我们的劫难满了!到了出头之日了,该过好日子了。”说着老人家热泪盈眶,周围的人也都跟着红了眼圈。
“是,老百姓盼什么?就盼有好日子过,毕元他就要无事生非,不让咱毕家庄人过安生日子啊,这回好,他被打跑了,咱的日子也就好了!”又一个老者咬牙切齿接着说道,眼里也有泪光。是呀,谁家孩子蒙冤受屈蹲大狱,谁心里明白这滋味。老百姓都想过个安稳日子,政治家们却都想裹胁百姓去实现自己的目的,这些贪心不足的饿狼,当累累白骨堆就了他们升官发财之路,他们毁掉的是多少个家庭?他们躺在荣华利禄的梦里也就心安?不论他们是功成名就,还是最后弄个身败名裂,百姓血流成河你说冤不冤?
还好,还有李士林们,人间正道是沧桑,他们瘦弱的书生的肩膀,却就能挑起振兴一地,造福一方的重任。所以,毕家庄的家属们高兴了,纷纷回去准备吃的和衣服。只有那两个杀人重犯家属躲在角落里悄悄流泪,也不说,也不问,因为他们只知道自己孩子罪行太重,不知这后果究竟如何?
县衙的兵与州兵在天一放亮就吃罢了饭,然后拔营都起。俘虏家属们也早早起来了,带着大包小包出庄来看着官军,待官军一走,他们也跟着就走,只是走得慢一些罢了。来到县城,径直来到县衙前门等待。可等了快两个时辰了还不见动静,就着急起来。一嚷嚷,守门的衙役出来寻问才知道,马上就去报告。
李士林听了报告,令衙役出去告诉家属们,马上就放人,叫他们稍安勿躁。果然,时间不长,县衙大门大开,毕军走在前面,领着几十名庄兵出来了,毕云青留在最后,人还在院里,正与县太爷、李班头话别。毕家庄的大车也出来了,这回不拉尸体了。这回不拉死人,年岁大的人倒是有车坐了,大家高高兴兴就回庄去了。
毕家庄从此是不是天就放晴了呢?
送走了毕家庄的人,李士林急忙叫李班头派人骑马去州衙送捷报,接着检查士兵安顿、财物入库等情况,再查看库管的账目,忙了整整一天,总算忙完了。回到家里往床上一躺,来不及解衣就睡着了。
夫人替他脱靴,那脚臭得令人作呕。“这可受不了啊。”夫人急忙弄了一盆温水给他洗了脚,也没弄醒他。叫他睡一会吧,一定是太累了。到了吃饭的时候了,这人还没有醒的意思。儿子过来了,看着爸爸还穿着官服在睡觉,轻轻摇了几下也没摇醒爸爸。夫人一看就不准儿子再摇了,其实儿子是担心,怕爸爸再死过去,听着有呼吸声才放心。李士林一直睡到半夜才醒,睁开眼睛一看,房里还亮着灯,夫人坐在一旁看着他。就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什么时辰?半夜子时。”夫人代点气告诉他。
“这一觉睡得可够长的?都这时候了。”
“你还吃饭吗?”夫人又问。
“不吃了,太倦了,接着睡。”说着,这才知道解衣,专到被窝里又打起了鼾声。夫人怕丈夫醒来要吃饭才没睡,又想着丈夫醒来欢乐一下,半个月没见面了吗。见丈夫又睡着了,气就来了,脱光了衣服专进被窝就使劲的摸索丈夫,抓他的命根,可一下子弄醒了丈夫。“你干什么呀?”李士林觉得命根被夫人握的紧紧的,醒了过来。
“上来,上来。”夫人说。
李士林本来困顿的很,被夫人逼着爬到夫人身上,但终因极其疲劳,干了一小会就不行了。夫人刚觉得来了兴头,丈夫却下来,心里这个气呀,抓住丈夫的命根不放手,使劲的捏。想着以前一进被窝就抱着不放,命根早已送自己的下身,不乐个够不罢休。如今怎么了,毕元的案子不是破了吗,怎么这东西还不行?明天真得给他喝点药酒。这时,又听到了丈夫的鼾声,夫人心里烦那,撒开手,强逼着自己睡。
天快亮了,李士林才醒,慢慢拿开夫人放在自己命根上的手。想着近来的事,琢磨着怎么才能将毕元抓捕归案。他想:一旦毕元与狮子山的强盗结合在一起,他们的力量是三合一,有倭寇,有强盗,还有逃犯,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凭借天险,抗拒官军。而我们既不知路,又不知其位置准确在那里。怎么个抓法,难那!而毕元,他一旦安顿好了,一定还会潜回来作乱。或者潜回毕家庄,胁迫庄民为他卖命。甚至突然闯进县衙,乱杀一通,那祸乱就大了。如此这样,再难,也得将他抓捕归案。现在,也不知倭寇在什么地方活动,一旦他们杀入本县境内,还得围剿他们。又听说朝廷派出了大太监出来强收税银,怎么应付?自己是一点经验也没有,怎么办呢?咳,这个官是真难当啊!不像当秀才时,只要读书求知,劳作糊口,不用操这么多心那。现在不行了,事事得想在前面,一旦出现漏洞,就会有重大损失,丝毫不敢大意。有如此的圧力,他怎么能对床事感兴趣?更何况他对这个女人也心存介蒂。
只是苦了夫人了,她又百思不其解丈夫的冷漠,从而心总是烦。她也怀疑过三个姑娘,但观察了数次,也没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们端庄正派彬彬有礼,在老爷面前,恭谨严肃,不容有疑。老爷对她们既像对部属,也像对小辈,也是没有可挑剔之处。
李士林想了很长时间,觉得要想抓捕毕元到案,就得先弄清楚狮子山土匪窝的具体位置,还得弄清楚进山的道路,土匪的数量,他们防御的状况。要想弄清楚这些事,就得进山探路,可这不是件容易的事,还得让我儿子李宝出马呀,还有他的师弟,舍此还有谁呢?想出了头绪,他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李宝在入睡前,在县衙大院里转了一圈,查看岗哨情况。见凡要害处都有人站岗,巡逻的也很认真,放下心来,嘱咐了几句才到后院老爷的隔壁去睡。他是真怕再有人来刺杀县太爷,一点也不敢大意。也暗暗佩服李班头布署得当,大队人马出去后县衙没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