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锦说话之间,一股阴森森的气息在四周弥散开来,司徒露想起自己这两天做的噩梦,身体不由抖了两抖,也顾不上和司徒锦斗嘴了,拉上旁边的女孩跑离了这里。司徒锦仔细地看着司徒露的腿,就见她左腿一颠一颠的,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还是能够看出脚有些跛。
看着两个人有些仓皇的背影,司徒锦一时之间对这个娘家充满了腻烦,竟然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转回身,正看到戚枫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和我爹聊天聊得还挺开心的?”
“嗯,岳父可是十分的喜欢我呢,他让咱们在这里多住几日再回去……。”
戚枫的眼珠暗沉沉的,看见司徒锦有些不满的表情,笑着伸出手指拧了拧她的鼻子。
“怎么?是不是受欺负了?没事,等着我给你报仇好不好?”
戚枫垂着眼睛看着司徒锦的脸庞,深情款款的低语听在司徒锦的耳中竟然带上了一股阴森。
“没有,谁能欺负得到我?我只是不想留在这里!”
司徒锦干脆搂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中。
“这里总给我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没事,不是有我在呢吗,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戚枫喃喃的低语散在夜风之中,就像魔魅的低吟。
晚上,他们就住在司徒锦曾经住过的小楼当中。
走进去看见里面的环境之后,戚枫深深皱起了眉头。
“以前你就住在这里?”
“啊。”
司徒锦点了点头,心里面想的是这还是她那个渣爹派人专门收拾过的呢,里面的被褥全部换成了新的,不然照以前的那个环境,戚枫一看见不得哭喽!
青梅知道司徒锦回来了,高兴的要命,忙着给她收拾被褥,眼角的余光总在戚枫的身上打转。
这两天司徒锦的身上总是觉得倦怠,躺下之后和戚枫说了几句话就睡了过去。
平如镜面的湖水没有一点涟漪,湖岸边绿茵茵的草地干净青翠,盛开的蒲公英随风四处洒下种子,不远处传来一个孩童娇笑着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四五岁、穿着一件湖蓝色锦袍的小男孩开心地跑了过来,小男孩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就像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可爱极了。他的后面还跟着两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露儿姐姐,我们比赛谁的蒲公英吹得远好不好?”
小男孩仰起脸,天真地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姐姐。
那个小姐打扮的女孩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真讨厌!自己去玩,真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要你跟着我们!”
丫鬟打扮的女孩不敢说太多,斟酌着看着小姐的脸色。
“就是小姐,咱们出来采芍药花照着画花样,这样的话什么时候才能采得到?”
“不用管他,烦死了!让他自己在这里玩,咱们俩去那边看看。”
两个女孩子走了,小男孩自己开心地在地上采着蒲公英,越挪离那一片镜湖越近。
“露儿姐姐,这有一朵好大的蒲公英!”
小男孩冲着生长在湖边上的那株蒲公英跑过去,跑到那里的时候,脚下一滑,身子立刻跌入深不可测的湖中,可是他的小胖手却牢牢地抓住了岸边一大簇青草。
“姐姐,姐姐救救我!”
小男孩一边挣扎,一边大声的呼救,听见声音的两个女孩跑过来,一开始惊了一跳,可是后来看着男孩狼狈地挂在岸边的样子,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让你不听话,不让你来你非得来!这下好了吧!”
“小姐,我看还是先把小少爷拉上来吧。”
“没事儿,咱们吓一吓他,省得以后老跟着我,真讨厌,自己明明有姐姐却不去找,跟在我后面像条小尾巴。”
此刻小姐和丫鬟还是一脸的嬉笑,谁也没有跑到湖边对男孩进行施救。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男孩的呼救声越来越微弱,丫鬟打扮的小女孩终于有些害怕,刚想张开嘴巴喊救命,却被小姐狠狠一巴掌打得忘了发出声音。
“不要乱叫,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小少爷……。”
“他现在在家里就像一个宝,把所有的宠爱都抢了去!把他救上来之后他一定会去奶奶那里告状,到时候可没有咱们俩的好果子吃,恐怕又会被奶奶罚去佛堂抄经书,咱们快走,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别人问起的话就说岚儿自己不知道乱跑到哪里去了。他怎么还没有掉进去?你去,快点把他踹进去!”
“可是小姐……。”
“哪那么多废话,我让你去你就去!”
小丫鬟无奈点点头,跑过去在小男孩握住草丛的小胖手上狠狠跺了一脚,本来就已经力竭的小男孩再也支撑不住,手一松掉了进去。湖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直到最后再也看不见小男孩的影子,小丫鬟的身体抖了两抖,最后咬了咬嘴唇,跟在小姐的后面离开了这里,慢慢的,湖面又恢复成了那一片平静的镜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司徒锦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外面晨光微曦,湖波荡漾。自己正窝在戚枫的怀里面,可是她总觉得一股冰凉的气息包围着她,刚才的那个梦境,让她感觉到一阵透骨的寒,梦中的小男孩,正是总跟在司徒露的身后,紧紧抱着她的腿的那个小男孩,而那个小男孩,应该是她五岁时就溺亡在湖中的弟弟——司徒岚。
司徒锦扶着头坐起来,起来的声响惊醒了正在沉睡的戚枫,戚枫缓缓睁开眼睛,抬手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眼中带着暖暖的笑意。
“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司徒锦咬着嘴唇点点头,刚才的那个梦境到现在为止都让她觉得脊背凉凉的。
“什么梦?你可以跟我说一说。”
司徒锦刚想开口,忽然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们起了吗?”
青梅焦急惊恐的声音在门外传了进来。
“府中发生意外,张姨娘她……开膛破肚,死在她自己的房间里面了!”
出事的地点是司徒府前院的一间西厢房,司徒锦和戚枫跟在青梅的身后向那里赶去,越接近那间厢房,血腥气就愈发的浓烈,熏得人隐隐作呕,下人都躲得远远的,房间的外面跪着一个丫鬟,趴伏在地上瑟瑟地发着抖。
司徒烈一脸的铁青,眼中布满血丝,眼睛底下有着一层乌青的颜色。看见走过来的戚枫,竟然非常和颜悦色地迎了过来。
“真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贤婿见谅!”
“岳父不必如此多礼,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对于刀剑之伤,我也略通一二,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那样的话就太好了,我这可是一头的雾水,因为以我的经验来看,这怎么都是自残,但是解释不通啊!”
司徒烈一边说,一边带着戚枫向房间之中走去,青梅原本拉着司徒锦不让她进去,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被她挣脱,也跟在两个人的后面走了进去。
“就是这里,这是你们的四姨娘张氏的房间,半个时辰之前刚刚死去。这个房间除了官府的仵作,再没有人敢进……。”
司徒烈的声音有些艰涩,掺杂浓浓的愤怒之情。
司徒锦跟在两个人的后面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看清屋里面的情景之后,直接抽了一口凉气。
房间的正中间横躺着一具浑身赤-裸的女尸,那具女尸由胸到腹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胸腹里面的器官看得一清二楚,肠子流了一地,身体里面的血液似乎已经流干了,尸体呈现一种青白的颜色,女尸的右手握着一把尖刀,最诡异的是她脸上的表情,女尸的双眼大睁,直愣愣地瞪着,里面写满了惊骇欲绝,仿佛生命的最后一刻看见的是此生最恐怖的事情,但是嘴巴咧出的却是最大的笑容,露着白森森的牙齿,笑得无比的开心……
“你怎么也进来了?!”
感觉到身后一个人在发着抖,戚枫皱着眉头转回身,就看见司徒锦脸色苍白,抬手捂着自己的嘴和眼睛,样子又可恨又可怜,忍不住抬手将她拥在自己的怀里。
“挺可怕的,要不你先出去吧!”
司徒锦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着司徒烈,她觉得她和戚枫做这种亲密的动作,司徒烈看见了一定会大声地训斥她,不过出乎她意外的是,司徒烈就像没看到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在和戚枫交流着自己的看法。这样司徒锦的胆子就大了很多,靠在戚枫的怀里摇摇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自从两个人洞房花烛夜之后,司徒锦就一刻也不想离开戚枫的左右,总想和他黏在一起,稍微分开一点,心里面都会空落落的。
“为什么不报官?”
司徒烈摇了摇头。
“报过了,官府认定是自残而死,不再受理此事,但是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嗯,不会是自残,没有人有勇气选择这么残忍的手段来自残。”
“尸体上的伤口确实是她手中所握这一把匕首所致,伤口的切面和角度和她自己动手所划出的伤口也完全吻合。”
司徒烈用手比划着女尸身上的伤口。
“戚枫你看,刀刃呈三十度角斜刺入身体,然后一路向下划开胸肌和腹肌……。”
戚枫皱紧眉头,也仔细地看着伤口的切面。
“岳父说的是,看来您对伤口非常的熟悉啊。”
“那当然!”
司徒烈的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
“想当年我可是刑大将军身边的副将,跟着他驰骋疆场多年,后来受了伤就隐退了……可惜了我的那些战功。”
提起往事,司徒烈露出一脸的遗憾。
“算了,不提了。关于这伤口,你怎么看?”
“嗯,这种角度只有张姨娘自己做得到,看起来用的手劲也非常的大,到胃部的时候刀尖划开胃囊,露出了里面的食物……。”
戚枫把司徒锦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俯身仔仔细细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不过张姨娘的表情就耐人寻味了,咧着嘴,看上去是在笑,但是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却是深深的恐惧、绝望和不甘。岳父,我有一个猜想,张姨娘身体上致命的伤确实是自己造成的,但是她当时已经被控制住了心神。”
“所以说,你还是觉得她是被人所害?”
“那确实是我的想法。”
司徒烈点了点头。
“很好,我也不相信她是自己自残而死,张氏生前骄纵跋扈,怎么可能选择这种手段来自残?!这件案子我一定要好好地查清楚,但我只是一个只会打仗的粗人,你的弟弟们年纪还小……要不这样,这一阵子你们先不要离开,留在这里帮我把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可好?”
司徒烈看着戚枫,露出恳求的神色。
“定当竭尽全力!锦儿也会帮我们的对不对?”
戚枫转回头看着司徒锦,看着戚枫暗沉沉的眼睛,司徒锦呆呆地点了点头。
“很好,岳父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帮您查个水落石出,那些罔顾别人性命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戚枫微微眯起的眼睛划过一丝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