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左善意正弓身前倾,刚控制住椅背不让其倒地。她为了不让自己掉落在地,顺椅子被扶正的重力栽过去的时候,双臂紧紧搂住左善意的腰间,脸紧紧的贴在左善意肚子上。
左善意刹那间感知姜灵儿的环抱,这姿势既奇怪又暧昧,左善意不敢看,也不敢乱动。
他如同石化了的雕像,连头上的血不小心流入眼睛,也不敢擦拭,任凭眼睛不舒服的眨巴眨巴,时间在这个大厅之中,仿佛停止了一般。
幸好他刚刚听左善意的话,把周边宫人退散,不然可就出大乱子了,明天保不准宫里盛传,云美人跟御前侍卫有染的故事。
姜灵儿站在原地不动,跟左善意保持距离。她从怀中掏出手帕,踮起脚尖小心谨慎的将身子向前倾斜,递向左善意面前:“有话……好好说,别再磕头了,太响了云儿受不了!”
左善意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好像全身散发着那个女人的气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全身的感觉……
比如刚刚,他真的把她当成了那个女人了……真的太像了,这何止是一模一样,不知道姬靖对待她,又是如何感受。
姜灵儿拿着手帕在左善意前面晃了好一会儿,左善意才接过。
并不是左善意想去接手帕,而是怕姜灵儿再那么垫脚身子向前探下去,又要摔倒,那到时候肯定少不了肢体接触,他可再也不想贴近这个女人,一贴近的时候,就让他无法区别,这究竟是同一个人,还是真的是两个不同的,只不过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左善意随意的擦了擦脑门上的血迹,把手帕放置在桌子上,再次跪身在地,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猛磕响头。不是他不想磕头谢罪,而是刚刚姜灵儿说她受不了这个:“微臣愧对救命恩人,实在是该死!”
姜灵儿恍然大悟,原来左善意知道自己的命是她所救,这是在恼恨自己之前差点一掌拍死她,又把她抓进宫中,特来请罪的。
不过这请罪请的也太过恐怖了一些,可以委婉一点儿的请罪嘛,比如救她出去,放她离开什么的!
姜灵儿也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那委婉点儿的说白了就是一堆不可能的事情,做梦的时候梦梦还行,那也要在大白天梦到:“左大人请起,云儿并无怪罪之意,而且云儿现在过的也很好!不知者无罪,云儿若是因你不知而怪罪责怒于你,岂不是荒唐至极!”
左善意听话的站起身子,听姜灵儿一口一个云儿,叫的十分顺口,不禁奇怪,难不成她还真的就叫云儿。
左善意双手抱拳向姜灵儿行礼道:“微臣还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看来这个左善意,还是一个重恩重义之人,一身肝胆,可谓是侠气英豪。姜灵儿抿嘴一笑说道:“当然是叫云儿!”
言下之意就是你丫废话,刚刚没听着她一口一个云儿,都自称云儿了还能叫什么!
左善意狐疑的看着姜灵儿,这云儿之名,不是宣王当日在天牢中所赐,怎么就成了她理所当然的本名了:“难道恩人真的叫云儿,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大王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大王让自称什么就要自称什么,云儿只不过是这后宫的一只小鸟,飞不出更飞不远!”姜灵儿脸上映出讽刺的微笑,嘴角微微抽搐道:“所有的宠物,主人都会给起一个顺意的名字的,而宠物从此以后都只能叫这个名字了,要改也是主人说的算!”
左善意听完姜灵儿的话,想废了自己的心都有,看看他把自己的救命恩人害成了什么样子。刚刚姜灵儿说自己过的好,左善意就傻乎乎的信以为真。
他心里刚刚舒坦了一些,姜灵儿的这些话又把他打回了地狱。
人家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在宫中的女子都活的累,活的苦,活着的目的也只为取悦围绕一个男人,不管自己爱不爱,也不管他爱不爱自己,对自己好不好。
如果不是他把姜灵儿抓到了这里,姜灵儿可能现在正开心的游历山水间,跟九儿一起谈笑风生,或许某一日遇到一位如意郎君把自己嫁了。
从姜灵儿救了文德昭仪那天,左善意就认定了姜灵儿是一位世外高人。
如若不然,普通一昊国女子,怎么可能救得了他,又能救得了文德昭仪。
原本世外高人都是游荡各处,自由自在,可因为他的关系,姜灵儿蹲进了这个偌大的黄金牢笼之中,连自己名字都失去了。
左善意不求姜灵儿原谅,他连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又有何颜面请求姜灵儿原谅。
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短刀,双手呈到姜灵儿面前:“是微臣害了恩人,微臣但求一死!”
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不然就往死里磕头,这又要以死谢罪。
除了这些死死活活的大招,就没有一个你好、他好、我也好,全家都好、邻居也好的良性的报恩方式嘛!
姜灵儿感觉自己的头顶愁云密布,她愤力甩了甩衣袖,一脸不悦的坐回椅子上,抬起一只手作请便的手势:“如果你觉得自己死了,云儿就能不叫云儿,可以恢复自身走出宫门,那你就去死吧!”
左善意被姜灵儿话击中了要害,他想想的确是这么一回事,而且倘若他今日死在翡翠苑,恐怕会给姜灵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严重的话还会害死姜灵儿。
他走到姜灵儿面前,把短刀往桌子上一拍,诚恳的说道:“微臣真心觉得愧对恩人!”
姜灵儿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突然觉得头疼的厉害。
而左善意总是有种,她就是那个女人的感觉。
左善意的握紧双拳,让自己不要再去想了:“九儿想要见恩人!”
姜灵儿赶忙的上前抓住左善意的手臂,眼中尽是紧张和慌乱:“你……你告诉她我在这里了?”
左善意并没有甩开姜灵儿的手,他的胳膊一动也不动,任凭姜灵儿紧紧抓住,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恩人被封为美人之事,她都知道了!”
姜灵儿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没有办法在左善意面前装模作样,也没有办法在他面前不变作自己。左善意一身光明磊落之气,为人傥荡,虽然把她害的挺惨,但的确是无心之过,不知之过。
姜灵儿松开了抓住他胳膊的手,在这样一位正人君子面前,姜灵儿的一切伪装,都会让她觉得自己很恶心。不如就脱去防护,袒露自我面对于他,以左善意的品性,就算如此也无妨:“我家人的事情,能否不要告知大王!”
“如果我要告知圣上的话,就不会先来找你了!”左善意虽然说的不怎么好听,可句句大实话。
若不是姜灵儿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早就将九儿的事情先行奏禀大王发落了:“只要不违背原则,微臣日后都听恩人的!”
姜灵儿想是这感情可好,御林军首领捏,而且又是大周的功臣,是个不容小觑,再跟他亲近一些时候,便摆脱她帮自己逃走,看他这股听话劲儿,说不定能行:“是对我的补偿吗?还是除了要死要活以外的另一种报答方式!”
左善意沉默不语,他虽然心里能把事情想的明白透彻,可嘴巴确笨拙了许多,他不知道怎么说才是合适,怎么说才是表达的恰到好处。
姜灵儿见左善意半天不说话,调皮的抬起胳膊伸出手指,戳了戳这个石头疙瘩的胸膛,好绑绑。
他的胸膛跟他的肚子一样硬邦邦的,这人会不会全身上下都跟石头一样。
她是不是太过放松自己了,这种举止在他人眼中是很奇怪的事情,姜灵儿赶快揪住自己的第二人格塞回身体里,生怕它一个不留神又跑了出来。
左善意被姜灵儿的举止搞的愣了愣神,虽然轻描淡写的感觉,但这对男子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调戏。
姜灵儿看左善意神色异样,知道肯定是自己的举动搞出来的,她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一本正经的庄重女子状态:“烦劳左大人带话给她,说我一切安好,勿念。”
左善意这就不太懂了,姜灵儿为何不与她们相见,以姬靖对姜灵儿的宠爱,见见家人根本算不上什么。
左善意虽然疑惑,可又不是爱多问之人,既然恩人没提见面的事情,那他明日就去转告即是,他随拳言道:“恩人私下的时候叫微臣善意便可!”
记得当年,他也跟那个女人说过同样的话语。
姜灵儿点头应好,随即亲切的叫了一声‘善意’,别说叫的还蛮顺口,比叫他左大人舒服多了,也显得二人关系亲近了许多:“那善意也不要再一口一个恩人了!”
“不知善意该如何称呼恩人?”左善意继续抱拳尊声请教,见姜灵儿转过身去半天没有答话,上前一步继续说道:“该如何称呼请恩人明示,善意定当照办!”
姜灵儿走到床前,打开窗户向外望去,窗外天空明朗,一片风清气爽,她好想变出一双翅膀,从窗户偷偷飞出,直冲云霄:“先叫我云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