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风停了,整个世界仿佛都凝滞。余娆回头看他,想说什么却又被他眼底里那一抹忧伤给憋了回去。
余娆把手里的纸巾给递回去,“要是难过就哭一哭吧。兴许哭一下就好了。”
苏城接了纸巾,却只是攥在手心里面。
“在最好的时光里面和最爱的人在一起,陪着他走过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其实我很幸福。所以我不哭,没有什么好哭的。我觉得我比很多人都要幸福。
说话的时候,他仰头看着天,刚才还透明清新的蓝天这会渐渐爬满乌云。
余娆分明看到他眼角一点一点的晶莹在闪着光,可她却装作没有看到,学着他的动作一起看向了天空。
“好像要下雨了。”
“嗯。”
话音刚落,雨势就瓢泼一样倾泻下来,让人措手不及,苏城反应比余娆快,立即站起来,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室内跑。
雨下的大,整个城市就像是笼罩在一层细密的黑云灰雾里。
苏城和余娆站着擦雨水的时候,一个胖护工这才气喘吁吁地爬上来,一看那些已经湿哒哒的被单拍着大腿,直呼来晚了,来晚了。
“苏医生,你怎么不帮我收一收啊!”胖护工发现了苏城,委屈地对他说。
苏城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胡姐,我光顾着自己跑了。下次给你带好吃的起司蛋糕补偿你。”
被叫做胡姐的胖护工立刻就笑了,也不管那些被单扭身下了楼。
来往有些护士也和他打招呼,余娆好奇地问:“你是这儿的医生?”
但是苏城身上没有穿白大褂。
苏城点点头,“我最近调过来的,在这家医院里面。对了,你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余娆没有吭声。
苏城也不再多问,“反正有什么难事找我来,或许还能帮上你。”
余娆点点头。
“娆娆,我不想住在这里。我想回家。”嘉乔闷闷地对着余娆说。在医院里面要接受各种各样的检查,是不是要戳手指抽血,还不准他随便乱走动。
余娆削着苹果的手一顿,“嘉乔乖,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病好了,我们就回家了,好不好?”
嘉乔耷拉着脑袋,小手指对了对,“娆娆,我想玩积木。”
“好。”
余娆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
正是太阳最热的时候,余娆从公交车上下来,撑着一把太阳伞快步走进医院。她步子急,没有注意迎面碰上同样没有看路的人,结果两个人撞到一块。
她没事,那个人却跌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
她伸手要将那个人拉起来,结果那人抬起脸一看到余娆就瞪大了眼。
“余娆。”
她直接喊出了余娆的名字,这让余娆吃惊。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十分熟悉自己的样子。
“你是?”
“我是张嫂的女儿。”
女人惊慌地回头,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周边围上来三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壮汉。
“救我。”
她躲在了余娆的身后,可是余娆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人,手里唯一能够抵挡一下的就是刚给嘉乔买的积木玩具。
“别多管闲事!”
领头的一个壮汉恶狠狠地警告余娆。
余娆护着张嫂的女儿一直往后退,这是恩人的女儿,她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你是跑不掉的,你男朋友在等着你。”黑衣人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领头人对着余娆身后的人说。
张嫂的女儿张圆小声的在余娆耳边快速说道:“这群人就是沈澜派来的,她要把我捉去。”
余娆不明白,怎么会跟沈澜扯上关系。
“你们再过来,我就喊人了!青天白日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出门左拐不到五十米就有一个派出所!”
余娆用力地挥舞着手里的积木包,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黑衣人们对视一眼,忽然间扑上来直接抢人。
“救命啊!”
“杀人啦!”
“抢劫啦!”
余娆紧紧地抓着张圆的手,一边胡乱地高喊着,怎么惊世骇俗怎么来,可惜更多的却是行人们看到了纷纷躲得更远点。
突然间领头的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直直地倒下。一身白色大褂的苏城手上拿着一把铁椅子立在那儿。
余娆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天神降世。
“这里是医院,你们居然敢在这儿闹事?以为这儿都是病人?”
苏城扬起手里的椅子,朝着拉扯着余娆的黑衣人砸了过去。黑衣人为了躲闪立时松开了余娆,得了只自由的她,马上抬脚去踹还拉着张圆的黑衣人。
她抬起脚,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后跟的四寸尖跟上,对着男人的膝头不遗余力地踹,脑后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一荡一荡,划出轻灵的弧度。只是她脸上却是透着股打家劫舍的狠戾,一边踹,嘴上还一边骂:“踹死你!让你不做好事!居然来劫持女人!”
本来劫持着张圆的黑衣人疼得膝头一软,哐一声跪在地上,五官疼得扭曲成一团。
最后保安赶到,联合着同时赶来的民警,把这三个身份不明但是看似犯罪分子的黑衣人都给抓起来。
余娆陪着张圆去做了笔录。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我。”张圆面对警察的提问这样回答,余娆在旁边感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刚才在危难的时候,张圆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那三个黑衣西装男就说是张圆男朋友欠了钱,要他们来找张圆还钱。
张圆气得全身都在发抖,“我跟他早就没有关系了,我一分钱都不会替他还!”
出了警局,余娆在附近找了一间饭馆,要了一个包厢,两个人往里面一坐,等到吃了差不多,余娆这才开口:“张圆,你一开始说沈澜要抓你,为什么在警局里面又改了口?”
张圆低眉敛目,有些懊恼。刚才情况紧急,她怕自己被抓去,万一被折磨的连命都没有了怎么办?她害怕自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所以才会在余娆的耳边说了那样的话。
看出来她似乎并不是很想说,余娆慢慢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你觉得沈澜这一次没有成功,下一次就会放过你吗?”余娆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张圆果然抬头看向了她。
“别忘了,今天被抓的那三个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沈澜这个人,我挺了解的。高傲目中无人,自私睚眦必报。更何况,她现在风头正盛,我觉得她一定是不会想放过你的。反正她有钱。”
余娆在赌,赌张圆是得罪了沈澜,所以句句不离沈澜的疯狂报复心。
张圆的手紧张地摩挲着茶杯,她已经有所动摇,说还是不说?现在的她似乎根本就不能和沈澜对抗。
“我说。”
张圆的防线被余娆攻破,选择了说实话。
“我以前在妇产医院,是里面的一名实习医生。她刚好来我们医院做过婚检。而我,很巧合的知道了她的一个秘密,当时留了一个心眼,没有销毁那份检查报告的原件。”张圆喝了一口茶,看向余娆,“她无法生育。可是为了顺利结婚,她就买通了我们科室的一个主任,让她帮忙做戏,让婚检一切都顺利。”
余娆默了默,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应该不止这么点事情吧?”如果不是触怒了沈澜,怎么会遭遇到她疯狗似的强烈报复?
沈澜这人喜欢玩阴的,可是对付张圆的方式却是简单粗暴了许多,直接派黑社会的人来捉。
张圆眼里闪过诧异,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纠结要不要说。
余娆看出来她在犹豫,劝她:“你最好全部都告诉我,我才能找人帮你。实不相瞒,我和沈澜也有仇。可是你也知道,沈澜这人风风雨雨都过来,现在简直是到了事业的高潮期。如果不能让她再也爬不起来,你不觉得后半生都无法安生了吗?”
张圆盯着余娆,似乎在考虑着她话的真假,然后笑了笑,说起了跟主题无关的话题。
“我听我妈说过你。说你善良,对爱情专一。在慕礼变成傻子的时候都不离不弃地跟着他,最后却被慕家那个眼高于顶的老太婆赶出去了。”
余娆不明白她突然间提起这件事做什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别误会。”张圆担心余娆会翻脸,赶紧解释:“我只是搞不懂你,为什么有了慕礼的孩子却又不去找他?”
“张嫂既然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你,难道没有告诉你我是怎么被赶出慕家的吗?”余娆的声音有点冷,因为那段回忆并不愉快。
张圆一愣,摇摇头。
余娆神情渐冷,敛着眸光,“我苦苦哀求她,告诉她我已经有了慕礼的孩子,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陪着慕礼就可以。她却告诉我,不配剩下慕家的血脉,然后让人给我灌药!”
张圆惊呼一声,她是妇产科医生,怎么会不明白随便做药流的危险后果。
“她甚至连请医生都不愿意,直接让你妈熬药给我强行灌。亏得你妈心好,把流产的药给偷偷换了,还帮我制造了流产的假象,我才得以逃脱。”余娆抬眼看她,绽开一抹冷艳的笑,“我恨慕家。”
“其实我一开始知道沈澜不能生育的时候也觉得慕家活该。这样处心积虑不惜欺骗的女人居然被慕家那个眼高于顶的老太婆捧着。我自己都觉得上天有时候是公平的。”
余娆没有回答,上天公平不公平又如何,沈澜这个坏心肠的过的风生水起,周萃还是过着安稳的贵妇生活。而她的儿子,现在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忍受着一般大人都难以承受的绝症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