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你信不信,而是其他人不信。我现在可能比较麻烦,很多合约多终止了,还有可能面临违约的指控。”
周萃一下子紧张,“这么严重?”
周萃终于不再拿离婚的事情来烦他。慕礼一旦跨掉,慕家也差不多就到头了。
挂掉电话,慕礼将电话再一次改为关机。
“好像上钩了!”季子庭欢乐地嗷嗷叫,提起来,却什么都没有,鱼钩上的饵子都已经被吃光了。
他立刻变成了苦瓜脸,甩了杆子,喊着无聊死了,不钓了。
慕礼稳坐钓鱼台,不一会就钓上一条鳊鱼,看的季子庭眼馋,不信邪地坐到慕礼身边,他就不信了,今天还真就要空手而归了。
鱼漂动了一下,季子庭立刻扬手抬起,鱼竿起得早了,鱼还没有完全上钩。这样反复几次,慕礼已经又掉上一条。
“你是不是用的鱼饵比我好?还是你用的鱼竿比我的特别一点?”
“和你一样。”
季子庭想不明白了,一样为什么他就偏偏钓不上鱼呢?
慕礼神秘地一笑,优雅地抛杆出去,鱼钩利落如水,然后擦了擦手:“钓鱼本就是讲究时机。起杆起的太早,鱼还没有完全咬钩,钓不上来。起杆若是太晚,狡猾的鱼就会把鱼饵都吃光了。只有刚刚好的时候,才能一钓一个准。”
季子庭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什么时候?”
“看鱼漂咯。鱼咬钩,鱼漂沉下去的程度就知道了。你要舍得,又要果断。”
季子庭低头想了想,慕礼又是钓上一条鱼。他看着好友优雅的解开鱼钩,将战利品放到渔网里。这个时候的慕礼,举止平和,身姿清贵,像是古诗中说说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里的蓑笠翁。虽然不是相同的情景,可是慕礼的处境却是极为相似的。
外面已经传得沸反盈天,而慕礼却躲在这个小岛上,悠然自得地钓着鱼。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那些热心的狗仔们估计打死都想不到慕礼还会有心思钓鱼。
“你这样子,是已经解决好设计图严重撞车的问题了?”虽然觉得提起这个煞风景,可是季子庭忍不住不问。
慕礼沉吟一会,英挺的眉眼平静,“我正在钓鱼。”
季子庭一开始没有明白,后来将他刚才说的钓鱼秘诀联系起来一想,深深点头,慕礼不会完全坐以待毙,那些跳梁小丑们现在蹦跶的多厉害,以后就会死的多难看。
余娆在厨房里面忙活好晚饭,将最好一道西红柿蛋汤端上饭桌,便喊嘉乔洗手吃饭。
小家伙哎了一声,洗好手坐在餐桌边。租的这个房子不大,餐厅紧挨着客厅,这会电视机开着,又一次跳出来关于慕礼的新闻。
沈澜气定神闲地出现在电视机里,说自己离婚的事情其实是很早以前就决定了,婚姻太冲动,不想后悔一辈子所以分开。同时还谴责了慕礼的抄袭行为。
“设计图是设计师的心血,我是模特很明白原创的重要性。所以慕礼这样子剽窃他人行为,即使他是名家,我也觉得必须唾弃和坚决谴责。”
余娆听得作呕,正想换台的时候,小家伙忽然间大喊了一声:“小偷!”
余娆惊讶得回头看他,嘉乔愤愤地举着筷子,对准了电视屏幕上侃侃而谈的沈澜。
“娆娆,她是小偷。”嘉乔神情认真地重复一遍,“我亲眼见过她偷偷跑进了慕礼的房间。”
“你看到她偷了什么吗?”
小家伙一下子答不上来了,挠着头皮作思考状,“嗯,我想想。”
毕竟还是个孩子,余娆并未将嘉乔的话放进心里,“好了,先乖乖吃饭。”
嘉乔闷头吃了两口饭,嚼着嚼着忽然间从座椅上跳下去,小短腿飞快地跑进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面多了一样东西,高高地捧着奔到余娆的面前。
“就是这样的东西。我看见她偷偷地在看这样的东西。”
那是一份卷起来的图纸,是余娆买来给嘉乔涂鸦用的。
“那你怎么没有告诉叔叔呢?”
嘉乔撅起嘴,“我后来躲在他房间里面睡着了,当时只记得好饿,什么都忘记了。那个小偷还想要把我要回去,我不敢告诉叔叔,我怕他告诉小偷,我怕再被小偷丢了。”
余娆奖赏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乖,继续吃饭。嘉乔做的很对,有些事只需要告诉我就可以了。”
孩子虽然幼稚,可却十分简单,谁对他好,谁对他坏,心里清清楚楚。
第二天的新闻是传说被抄袭的设计师即将起诉慕礼。镜头里义愤填膺的人有一张平凡忠厚的面孔,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被渲染成为一个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生活却被大建筑师仗势欺人。这样的例子,最容易刺激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的神经。
余娆已经不忍再去看网上的评论,几乎是一边倒的嘘声。她没有慕礼的联系方式,想来想去能传递消息的,大概只有贺琛了。
贺琛很惊讶能接到她的电话:“你现在在哪儿?你和陶思怎么都同时失踪了?”
余娆不想谈自己的位置,主动提起慕礼的事情。
“嘉乔告诉我,他曾经躲在慕礼的房间,看到沈澜似乎动过他图纸。虽然嘉乔不过是个小孩子,可是我相信嘉乔肯定是看过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找你,是想让你旁敲侧击地告诉慕礼,从沈澜身上下手,或许能有突破。”
话一说完,余娆觉得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
“好,我要是能找到他,我一定会告诉他的。那个沈澜,就不是个好东西。先前一直拖着不肯离婚吧,现在我哥出大事了,她就各自飞了,还说什么离婚是早就决定好的事。这个女人还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现在连我姑姑都不再夸她了。”贺琛积攒了好多话,一股脑儿地倒出来给余娆听,“你不知道,我哥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真是看不懂了,不求他们雪中送炭,可也别落井下石啊。”
终于发现余娆一直沉默着,贺琛及时地打住:“对不起啊,我这一开始就没有停下来。”
“没事。”其实她也想知道,慕礼的近况。
“陶思现在到底在哪儿啊?怎电话也打不通?你们没事吧?”
余娆只好说实话:“陶思没有和我在一起。贺琛,我也找不到陶思了。”
下午外面下了大雨,余娆要出去买菜,嘉乔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非要跟着去。结果晚上就发起了低烧。
余娆起先是喂了点温和的药,可是孩子连续三个晚上都是这样,一到晚上就开始发烧。余娆只好送去医院,拍片子做检查住院,全套程序走一趟,能折腾的都折腾了一遍,医生最后建议她去大医院检查。
余娆一咬牙,决定把孩子带回去原先的城市。入住儿童医院的第一天,医生检查完,将她喊到办公室里。
“孩子血液里的白细胞过少。”
余娆脑子里面有点懵,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小心翼翼地开口,嗓音却是低哑,带着无法控制的颤音。
“医生,到底是什么病?”
医生望着余娆的眼里有了怜悯,毕竟是这么小的孩子,“白血病。”
一瞬间呼吸困难,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难以喘息。她痛苦难忍,伸手到自己脖子上想要将那阻碍自己呼吸的手拨开,可却悲哀地发现那儿根本什么都没有。
扼住她呼吸的是强大的命运,让她窒息的是残酷的现实。
余娆的脸比纸还白,还要脆弱,只消一阵风就能轻易吹破。
医生放柔了声音安慰她:“孩子,毕竟还小,而且这个病发现得早,就能及时早治疗。”
余娆茫然地点点头,稳稳地站起来,对着医生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去交费处把住院费给交了。又买了嘉乔最喜欢吃的菜,给嘉乔饱吃了一顿,看着他睡着。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大阳台,上面晒了许多的白色被单。余娆再也忍不住,跑上去坐在长凳上大哭一场。
差点哭的背过气的时候,泪光里面多出一只手,上面托着一包纸巾。
“谢谢。”骤然间发现这里还有人,余娆的情绪立刻掩藏住,低着头接过了纸巾,抽出纸巾的时候手却又抖得厉害,几次没有能成功,还弄掉一张落到地上。
“我来。”
那只手稳稳地抽出一张纸,单独放到余娆的手里。余娆擦干净了泪,那人又递上一张,余娆接了。那人忽然间在她身边坐下。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遇到什么事情了?我或许能帮到你。”
声音温和清亮。
余娆这才看向他的脸,原来是许久不见的苏城。
“对不起。”他这一声道歉来得迟,迟的余娆这个人都忘记他做了些什么,“我本来说好要娶你,可是……我还是放不下我爱的人。”
“涂粤来找过我。他给我说你已经回去了,所以我从那天开始就明白你应该去追你的幸福去了,不会回来了。我没有再坚持当初我们俩的约定,所以你不必感到抱歉。”
涂粤是苏城爱的人的弟弟。
苏城抿着唇没有说话。
夏日的午后,闷热的天气里面终于来了一阵风,吹得四周悬挂着的白色床单飘动。余娆深吸一口气,想把这阵低沉的气压随风而去,她转移了话题:“那你们现在一定很幸福吧。”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苏城脸上出现了很幸福的神情,他的语气很轻很缓,像是把深藏的宝贝慢慢拿出来与人共享,分外小心翼翼,“我再也不用担心他离开我了。”顿了顿,“因为他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