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烈苦笑,宽恕,他为什么没学会宽恕?是不是他对仇恨的执着才让上帝给他落下了惩罚,得到了因果循环的报应?
对,报应!他曾经高呼:如果上帝将为他今后的杀戮进行惩罚,他也希望仅仅是他去接受惩罚,即使要他的生命去换,他也不会让赛尔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上帝没有听到他的呼声吗?什么样的惩罚尽管冲着他来好了,赛尔有什么错?他的孩子有什么错?一切都是他种下的恶果,如果当初他对戴柔好一点,那么是不是戴晗,赛尔就会没事?如果是,那时光倒流他可以重新选择的话他会对戴柔好,即使委屈自己他也不会再让她们去感受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手术室的灯亮着,罗烈仍然头靠着墙站着,萧瑟的身影和他的悲伤展示着拒人千里的身体语言,冰冷的走廊灯和静寂无人的空旷空间将他的落寞拉得很长很长。如此的沉静和仇恨的直线降落让他有些茫然,他什么都无法仔细想,又觉得想了很多很多。
回首往事,他再次迷茫了。人为什么活着?
人的一生都在不停地追逐着,名利爱欲情仇一切终究会尘归尘土归土。是什么样的主宰之手让戴柔执着地不择手段地想得到他,而他又为什么那么执着报复呢!罗家只是身外之物,戴柔的举动只是加速了它迟早会来的灭亡。他被关进监狱和在监狱中受的苦也是偶然中的必然,只要身在黑暗中,哪有不浸染黑暗的道理。他不是以为自己一帆风顺就与这些无缘吗?军火,毒品,暗杀等等等等,只要他身在这个世界就无法避免去碰触,他以为洁身自好就能独善其身吗?
赛尔的不幸是谁造成的?无法怨天尤人,追根究底他的责任是无法逃避的!罗烈苦涩地想着,等待着。
手术室的灯总算灭了,医生走出来对罗烈说:“罗先生,你太太失血过多,还要在观察室再观察,你可以进去陪她,但不要让她激动多说话。”
“好的,谢谢。”罗烈满怀感激地对医生点点头,走向了观察室。
赛尔静静地躺着,一脸的苍白。罗烈在她身边坐下,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心里在打着说话的底稿。他多想告诉她,一切都会过去,他们可以从头再来,可他却觉得这话很假很假,就如同他发誓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可最后却仍然将她伤得遍体鳞伤。他怎么说得出口,他让谁赔一个完整无损的赛尔给他。
一切伤害都才开始!只有让赛尔戒掉毒瘾他们才会有新的开始!这将是一段充满艰辛坎坷之路,罗烈开始思付怎么做才不会重蹈覆辙,他不要象失去戴晗一样再失去赛尔,他已经再也输不起了!
几小时后,赛尔醒了,出乎罗烈的预料,她对失去的孩子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伤感,只是睁着被病痛折磨得黑白分明的大眼怔怔地看着屋顶,许久许久才说:“这样也好,他不用一辈子人不人鬼不鬼地生活!”
罗烈准备了半天的安慰之词一句也用不上,对着赛尔满腔的歉意都无法表达,只能握着她的手,借幻想一切尽在不言中来表达自己对她的歉意。
赛尔不说话,任由罗烈轻抚着她的手。
一个星期后赛尔转了院,一家高级的疗养院,做戒毒疗养。戴柔给赛尔注射的超醇毒品对赛尔的影响很大,让她发作起来比一般口吸的还痛苦。罗烈常常在外面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就心惊肉颤,剐心般的疼痛。不能心软,他告诉自己,他是为了她好,他宁愿她疯狂起来恨他也不要自己后悔。恨我吧!如果这会让你好受,你就尽管恨我吧!
戒毒确实是非人的折磨,哈欠不断,流泪流汗,身上奇痒难耐,还有不受控制的胡言乱语等等。赛尔无法忍受这样痛苦的折磨,一会苦苦哀求罗烈带她走,一会又疯狂大骂罗烈狠心,甚至还提到了戴晗。赛尔骂罗烈:你根本不爱我,你能为戴晗带毒品你为什么不能为我……你根本就是厌弃我了……你不要来看我,我不要看你惺惺作态的表演……
很多很多,罗烈从没想到赛尔会骂出如此伤人的语言,每当这样的时候,罗烈都默默地忍受着赛尔的恶毒语言,不做任何解释。他欠她的,只要她能恢复,他无所谓!
因为赛尔的关系,罗烈的公事也丢开了许多,当十二月季度会召开时,罗烈不得已才将赛尔托付给谭天凡自己和易柏前去参加。难免地,罗烈这半年的表现遭到了集团的质疑,他将太多的时间都用在了私事上,虽然集团最高领导给罗烈面子没有当众责问,但对他的不满已经是众人皆知了。会议结束,罗烈和易柏一起回来的路上,易柏安慰罗烈:“没什么,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罗烈苦笑了笑,说:“你不要安慰我了,我也知道自己很过分。我毕竟不是神,顾得了一端顾不了一头,我已经心力交瘁了,我想我该退休了!”
易柏有些震惊:“你开玩笑吧,这点挫折就想退缩啊!”
罗烈认真地看了看易柏:“老哥,我叫你一声老哥就说明这谈话是私人性质的。不瞒你说,我真的有退休的念头了!不是因为挫折想退缩,而是因为我厌倦了。我很累,我不想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看着赛尔痛苦的样子,想到是自己带给她的这些苦难让我常常夜不能眠。我想结束这样的生活,带着她远离黑暗,去过她向往的阳光的生活。你可能无法理解我的想法,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为我,而是为赛尔选择去放弃这样的生活。赛尔,她是好女人,我的一生为能遇到她感到幸运。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直是赛尔在迁就着我,为了我,她放弃了她的家庭她的生活她的世界,从阳光到黑暗,她牺牲了很多很多。我呢!我为她做了什么?我自问,除了没完没了的危险,我什么都没给她!所以也该我为她做一些事了,而这是我早就应该做的,如果我早做了,或许赛尔就不用遭遇这些事,也不会失去我们的孩子……”罗烈沉重地叹息着,向易柏说了心里话让他觉得好过多了,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只是苦于没有适当的机会。
易柏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想说:“你的想法我理解,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退休的规矩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谢!”罗烈感激地一笑,知道这想法已经得到了易柏的支持,也代表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物色他的接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