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自己惹怒了赵舒白,美玉没有吭声了,一步三回头的慢慢给走了出去,期望着赵舒白喊住她。
赵舒白显然没这个心情,一句挽留的话也未曾说,她只好匆匆退下,脸上一片羞恼之色。
纳兰天阙微垂着头,轻轻笑了笑。
不错,至少,还没被完全蒙蔽。
他走到桌前,坐下,一角衣袂,尽是贵族风范,而这风范,竟然完全能够让人忽视掉那张平凡的面孔。
赵舒白心中暗恼刚才小妾美玉的一番没见识的话,险些惹怒了贵客,首先开口笑问,“怎么不见佩夫人?应当一同前来才对!”
“内子身子不好,今日出行,微微累着了,如今在房内歇息着。”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本就没生气,淡笑着回答道。
“哦?可严重?寒舍府医不堪大就,不如去给尊夫人看看?”赵舒白立刻道。
“多谢赵公子,不过不用了,内子自小患病,不能行路,这许多年来一直如此,寻医探病无数,也未见什么起色。”略带遗憾的摇摇头,爱妻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样啊……”他喃喃几句,若有所思。
能够让如此一个气韵风度的男人心心挂念,不离不弃,数里携来只为了寻山问水逗爱妻一笑,他真想看看,是怎样一个绝代佳人。
纳兰天阙眸中略过一丝玩味,若有所指的道,“我与内子青梅竹马,不论她在世人眼中是如何,她与我心中,自然都是最美、最贤德、最才华的。”
“那你都不曾在乎后嗣?”赵舒白于深思中,脱口而出这句话,说出之后,才自知失言。别人的家务事,自然是不会愿意有人窥探的,但是实在是,有一些,与从前的他,极为相似的。
“我更在意她。”纳兰天阙给了一个让他深思的答案。
“如果太过在意这世间繁杂条框,如何能舒心?如何能对得起佳人?如何能对得起自己?”
那厢在行着宴请宾客的戏码,而厢房这边,朝云正躺在床上无聊至极,醉墨给她准备好了饭菜放在床间的小桌案上,想让她用晚膳了。
“不吃不吃。”由于无聊,所以变得有些狂躁(确定不是因为某人不在身边所以狂躁?),理直气壮的说,“等到他回来了喂我吃我再吃!我懒得动手了!我累了!”
醉墨默默地把小桌案上的饭菜给收走了,无奈的想着,主子您被抱着去游玩了一天,又没动手又没动脚的,还把您给累着了?
而残雪在一边,神来之笔的来了一句,“哦——手累了……”脸上的表情,要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去你的!”朝云怒了,随手抄起一个枕头就给砸过去,不过由于在病中,轻飘飘的没什么气力,就被残雪给躲过了。
醉墨在一旁会意的点点头,悄悄地瘪瘪嘴,一副我们懂得的模样。
朝云怒火升级,刚想发火,就听见了门外清晰的敲门声。
是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声音,生怕扰着了谁,“请问佩夫人睡了吗?我家夫人想来拜访拜访您!”
朝云僵住,迅速给醉墨使眼色,让醉墨把她给微微扶上来坐着了点,再在腰下边填了个枕头,斜靠在床框边上,一副有气没力的样子。
只不过那眼睛里面可全是兴奋,看不出来一点柔弱。
收拾好了,醉墨轻轻上前去,打开了门捎,笑道,“夫人才喝了药,没睡呢,赵夫人请进。”
赵夫人面色颇尴尬的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向她微微笑着,笑得安宁的朝云,心下突然就感觉,一下就踏实了。
她走到朝云床尾,坐下了后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与佩夫人谈谈心。”
“是。”身后的小丫鬟们全都听话的退出了门外,醉墨瞟了一眼躲在床横梁后的残雪,也笑着退出了屋子。
这看似只剩下两个女人屋子,一下就变得寂静了下来。
半晌,赵夫人才开口,满脸艳羡的道,“看佩公子佩夫人如此恩爱,当真是羡煞旁人。”
“赵夫人过奖了。”朝云捂嘴轻笑,笑着笑着轻咳了两声,道,“是相公未曾嫌弃这幅残破身躯罢了。”
赵夫人踟蹰着,开了口,试探着问道,“佩夫人身子不怎么好,可曾生养?”
“不曾。”朝云摇摇头。
赵夫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再次犹豫着,开口问道,“那……府中,可有妾室?”
“不曾有。”朝云依旧摇摇头。
而这,显然就不是赵夫人意料之中的事了。
她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般,眼神一下子黯灭,语气低低的,也不知道是怨还是羡,喃喃道,“果真么,还有这种感情,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曾遇到?”
“赵夫人。”朝云伸手递给她放在床头的茶盏,温和一笑,道,“今日有幸,愿能听听夫人从前事。”
她顺从的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嘴唇,许久后,缓缓开口。
“我与夫君本是青梅竹马长大,他不爱从官,反倒志在行商,即便是家内如何反对,我还是执意嫁给他,放弃书画女红,帮助他操持家业,他在外奔波劳碌。后来日子长了,家业渐成,他本家竟以我无后嗣为由,让他纳妾!”
她眼里闪过一丝泪光,“那些日子,他十有八九在外奔波,我在家里算账记事,各自忙碌,我如何能有生养!我心中忿忿不平,却无力改变,只好让他纳妾。但他纳了妾之后,我看见他,就无由的生出恼恨来,不能平静面对,我就只好躲避!可谁料,他与我好歹也是多年夫妻,却就此渐行渐远。由此疏离,疏离得不像是夫妻!”
她的确有一段时间无比难受,想要躲避,想要逃避。而就在这最需要夫君体贴关怀之时,他却离她渐远,整日与妾室厮混在一起,如何能让她接受?
靠!渣男!
朝云的第一评价。
听她说得雨泪朦胧声色具下的样子,朝云把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搁在床头,就道,“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