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死寂的峡谷,放眼望去,满目苍痍,似乎这里属于生命的禁区,其他鲜活的色彩都不可存在。峡谷中央一柄黑色的剑斜插在土地之上,旁边散乱着不知是何生灵的骸骨,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骸骨大多数都已经化作粉尘,在峡谷铺了厚厚一层,侥幸度过岁月摧残的骸骨也布满细孔,摇摇欲摧。只有那柄剑散发着幽幽的黑色光芒,吞噬着周边的一切。
突然,一名男子出现在剑的旁边,他伸出手将黑剑轻轻拔起。黑光微微颤动,显现出黑剑的真正面目,原来这是一柄断剑,也不知是何等力量将这神兵毁坏。
断剑离地,空气如湖水般泛起一丝涟漪,波纹所过,遍地白骨喀嚓作响,一个个骷髅伫立于地,骷髅手臂指向男子,仰天大吼,声波汇集在一起,于天穹化作灰色巨龙,呼啸着向男子砸下。峡谷瞬间支离破碎,化作一片虚无。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齐府阁楼上一盏灯光氤氲着荡开黑暗。柴门处,下人睡的正香,偶尔有几个未睡熟的揉揉惺忪的睡眼,嘟囔句“哎,少爷又做恶梦了”随即翻身又沉沉睡去,似乎对这事情早已经习以为常。
阁楼上,一名宫装丽人紧紧搂住床榻上的少年,她手慢慢拍打着少年后背,轻声说着:“别怕,娘在这,都过去了,过去了。”良久,妇人将少年缓缓放下,盖好被褥。
妇人没有回头,似自言自语:“为何会这样,不是已经治愈了么,为何这段时间频频发病。
“先天经脉郁结,本就体弱,再加上次的神怒,虽有神药续命,可也治标不治本。只能等待明天的灵启了,若有成为灵师的资质,还可平安一生。若……怕是活不过明天了。”黑暗中一名须发全白的老者摇着头道。
妇人打扮的女子看着床榻上紧闭双眼的消瘦男孩,身形几度摇晃,又稳了下来,转身向门口走去。
见状老者忙道:“夫人,节哀,千万别想不开呀。”
女子顿住脚步,朝老者微微一福:“古老放心,我不会干傻事的。既然人力无法回天,我就去求百家灯火,措儿绝对不能有事,绝对。”
“百家灯火,你是要……不行,这几日是黄泉冲煞,搞不好你也会因此送命。”老者先是一愣,又连忙摇头,可是妇人的身影早消失在了门口。
古老来回踱着步自语道:“这下可怎么办呢?”
“由她去吧,不然她不会死心的。有暗侍卫护着,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古老背后的阴影处一道声音传出。
古老反驳道:“可是这次的黄泉冲煞……”
“无妨,雨帘身上肯定有护身宝物,那个男人可不是让自己女人吃亏的主”,阴影处走出一个老者,看面貌到和刚才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罢了罢了,你自己的女儿你都不操心我还担心个屁。我还是回药芦照看我的草药去吧。”古老说道
老者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少年,微微摇头,也随即离开。空旷的房间只余下一声幽幽的叹息。
片刻寂静之后,低低的抽泣声从床榻传来,“这就是我的命么?那么你是谁呢?你是我,还是我是你呢?明天就会知道答案了吧。”
阁楼外群星隐没,一股厉风于不可知之处呼啸而来,铅色云层随风遮蔽天地,一片雪花从遥远的天际飘摇而下,这场迟来的大雪终于拉开了帷幕。
清晨,雪已经停歇,可大半晚上足以营造一个神奇的世界。多日以来的干冷一去不复返,略带阴寒的凉风直要渗到人骨头里。整个漠城银装素裹,初阳暖暖扫过,映射出碎碎的光辉,屋顶如带着顶小白帽,棵棵树木顶着小小的雪球,显得几分调皮。院落中,仆人踩出个个散乱的脚印,还不见脚印如花便被后来的扫帚卷起纷纷雪渣露出青灰色的石板地。
“快点,快点,你们几个,小少爷马上出来,路边积雪务必要清理干净,磕着少爷小心你们的脑袋,那边的,马车准备好没?”院落中央,一个带着毡帽的小厮正大声吼着。
一片纷乱中,阁楼的房门咯吱打开,齐雨帘牵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走了下来。
她招了招手:“余福,一切就绪了吧?”
毡帽小厮哈了哈腰“夫人,马车就在外边候着,天气冷,您和小少爷赶紧上车吧。”
府门外,一辆黑蓬马车静静伫立。掀帘而入,热气扑面而来迅速驱走严寒。中央处,火炭正烧的正旺。
齐雨帘牵着少年贴着车壁坐在早已经准备好的榻上。少年将塞在衣领里的围巾抽出,揉了揉发红的脸庞,扯了扯妇人的衣角:“娘,别担心了,措儿今日一定会平安的,我还要长大后给您养老呢。”
“嗯,我相信我家措儿。等将来你娶个贤淑的妻子,给娘抱几个孙子,娘就好好享福喽”,齐雨帘宠溺着揉了揉余措的头发。
余措慌忙躲开,“娘亲,我还小呢?不过,那个,娘亲,一会安儿也会来么?”
一声鞭响,马车踽踽而行,车轮压在雪地,敲打出咯吱的节奏。
而在此刻,漠城的广场已经挤满了人群,大雪初晴,天气阴冷不减分毫,可依旧不能阻挡这些人儿火热的心,毕竟灵启乃一个人最重要的事情,是龙是虫就看那瞬间一搏。成功便有机会笑傲天下,不成功只能在尘世碌碌一生。
齐府马车抵达广场时差点被沸腾的人浪掀起,余措时不时从车窗探出头去四下打量着。蓦地马车戛然而止,便有一行人迎了上来。带头的是个粗犷的大汉,一名粉雕玉琢的女孩跟在他的背后。看到女孩的瞬间,余措眼睛一亮,不等车停稳,就掀开车帘跳了下去,背后传来妇人温柔的叫骂“这孩子,慢点慢点。”
看到余措的身影,小女孩显得很是欢喜,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忙低下了头,红晕一直透到耳根,柔柔喊了声“措哥哥”。
看到两小孩这副模样,众人哈哈大笑,欢快的气息绕着马车荡漾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