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寂,弯月如钩,拂过阵阵清风,吹动林间枝叶轻轻摇曳。
顾飞扬在夜色中一路疾驰,来到一面陡壁前,从怀里拿出令牌,放到凹处。
石壁泛起青光,幻化出两扇黑漆漆的大门,门中央篆刻着两个隽永的古字:镇魔。
缓步走进去,有名弟子正站在门后,看到满脸是伤的顾飞扬,撇嘴说道:“你怎么又来了?别老得罪惹不起的人,整天挨打,也不长点记性!”
接着他指了指左侧的洞口,安排着任务:“申字囚室的老家伙刚死,你来的可真巧,就去负责那里吧。”
顾飞扬没有搭话,转身进入镇魔洞,刺骨的阴风迎面而来,他赶紧运转气血,抵御阴寒。
慢步来到申字囚室,放眼望去,一具瘦骨嶙峋的尸身平躺在里面,身体被三道锁链困住,一道锁琵琶,一道绕丹田,还有一道禁百汇。
看着这具孤零零的尸体,顾飞扬心里唏嘘不已,此人生前或曾叱咤风云,或曾雄踞一方,但今日却悄无声息地终老于此,真是世事无常,命运叵测。
感概一番后,他用衣襟包住了鼻子,进去清扫,足足花了两个时辰,终于将囚室打扫的干干净净。
接下来,他必须把里面的尸体给背出去,带到后山的悔园内简单埋葬。
当顾飞扬要来钥匙,解开锁链,翻动尸身,忽然从床上滚出个小东西。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块五色的石头,表面光润细腻,弯腰捡起来放入手中,一股清凉的感觉通过手掌,直入心脾。
仔细再看,这石头由黑白赤青黄五种颜色组成,在昏暗的光线下,偶尔闪烁出一股流转的光辉,宛若宝玉。
瞧着好玩,顾飞扬顺手揣进怀中,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我帮你打扫房间,又让你入土为安,累了半天,拿你一件小玩意儿,不过分吧。”
……
三天后,顾飞扬一脸倦容地回到住处,他身上冷飕飕的难受,脑袋疼的厉害。
前几日被人给摁住打了一顿,受了点内伤,接着被罚去镇魔洞那种阴寒之地,待了三天,导致寒气入体,必须及时祛除。
顾飞扬坐在床上,运功调息,刚一运气,就感觉寒气在胸口乱窜,他喉咙发腥,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这口鲜血正好洒在胸前,浸入怀中的五色石上。
鲜血渗入后,五色石隔着衣服闪过一缕微弱的光华。
顾飞扬将寒气逼在一处,好不容易才排出体外。
受罚三天,他已是困乏至极,在床上顺势一倒,呼呼大睡。
……
熟睡后,五色石忽然毫光大做,诡异地自动升空,绽放出道道虹光,绚丽的光线汇聚成一幅幅画像。
这些图像快速旋转,分解成金光灿灿的字符,在半空跳动,宛若翩然飞舞的游龙。
五彩光华将顾飞扬的身体笼罩,字符好似倦鸟归林,从百汇穴一点点地进入他的体内。
异象渐渐消失,五色石仿佛失去了支撑,从半空中掉落,表面浮现一道道裂纹,随着裂纹的延伸,变成了一堆碎屑。
顾飞扬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困在漆黑的囚笼中,怎么都找不到出口。
正着急的时候,黑暗中忽然涌现奇光异彩,在半空中幻化成几幅图像。
图像里的人做出怪异的动作,身上布满了红色光线,还有许多绿色的光点,像虫子一样不停地游走。
图像很快散去,变幻成一串串金字,围绕着他不停地旋转,组成了一篇口诀。
“积阳为神,积阴为形。阴阳两半,合成其身,犹如日月立于虚空,昼夜不息。各行其分,忧悲喜怒,交相攻夺……”
顾飞扬看着金色的口诀,感觉每一句都蕴藏无上真义,将修行阐述的应化非真,妙至毫巅,虽不过数千字,但每一字都饱含至理。
他默默地用心记了下来,每记住一句,金字就消失一行,将最后一句记完,金字汇成一道流光的彩带,涌进了他的头顶。
……
刚刚记完,一位身着淡黄轻衫的男子,腰悬长剑,飘然而来。
此人风姿潇洒,好似九天之上垂云而下,又如孤松独立尽显傲然不凡。
顾飞扬被对方的神采所摄,心旌神摇,不能自持,心里暗忖:“好一个卓然不凡,好一个潇洒似仙,如今方知什么叫人中龙凤,什么叫风度翩翩。”
不过他终归心智坚韧,愣了一下就回过神来,茫然地问道:“前辈,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子淡然一笑:“这是你的意识空间,你是我唯一的衣钵传人。”
顾飞扬不明所以地看着男子,感觉有点迷迷糊糊。
“可能你听说过我的名字,谢青枫。”当男子报出名讳时,语气中颇有一种天下谁人不识的傲岸不羁,怡然自得。
顾飞扬刚想说没听过,可对方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道:“我九岁修行,十岁辟元泉,入养元,十一岁冲百穴,进通窍,……十五岁下山历练,二十岁时,已在修行界纵横驰骋。”
“早年间,我曾有奇遇,藉此参悟出一套功法,取名补天诀。本想力压群雄,可惜功法有缺,不慎走火入魔,乃至酿成大错。”
“如今,补天诀终被补充完整,奈何我已油尽灯枯,命不久矣。吾一生心血皆耗在这套功法上,怎忍心让它与我一道湮灭于三尺黄土。”
“拼着神魂俱灭,我分出一道神念,附在五色石上,留待有缘人。”
“既承我衣钵,须秉承遗志,我与剑皇李太玄争斗一世,未分胜负,实乃毕生所憾。有补天诀相助,我要你败尽剑皇门下,让世人晓得,谢青枫笑傲一生,未输于人。”
“修炼之道,天赋为船,心性作帆,有船无帆,难抵彼岸,有帆无船,蹉跎枉然。你今后……”
轻衫男子说话间,身体虚影越来越淡,未等他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整个人如一缕烟云般在顾飞扬面前渐渐消散。
……
一觉醒来,天还未亮,顾飞扬睁开眼睛,双目神光湛湛,感觉身体舒泰,精力澎湃,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仔细回想了一下,梦里所记的那篇口诀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字字璇玑,切合大道,无尽法门,玄而又玄,诸多妙相,纷至沓现。
“难道不是梦?”他伸手往怀里一摸,感觉一阵空荡,在房内扫视了一遍,发现床尾散落着一堆灰色的碎屑。
起身来到房内的一面铜镜前,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惊奇地发现前几日留下的瘀伤,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痊愈。
“难道,梦里发生的都是真的。”
沉思了好一阵子,他忽然走到那堆碎屑前,弯腰跪在地上,异常认真地宣誓:“从今天起,谢青枫即为我顾飞扬的授业恩师。苍天在上,顾飞扬在此立誓,今后必遵从师志,秉承遗命。”
三跪九叩之后,他站起身来,小心地将碎屑包了起来,放入怀里。
正思索着谢青枫和那具尸体之间的关系时,他忽然用力地拍了一下脑袋,想起了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