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榕树在风中沙沙作响。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偷偷窥望。
杜啸风身周,有一圈淡淡的蓝光,与月光相映成趣。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直至两人消失在门洞。
回到会元真人的房间,杜啸风轻轻关好门,在蒲团上跪下。真人将手一伸,手心立即多了样东西。杜啸风一看,是一支白玉笔。
这玉笔与普通毛笔不同,也不可用来写字。此乃会元真人门中的入门法宝,用上好白玉炼制而成。此笔巴掌大小,一指般宽,笔杆上蜷起一段朝下弯曲,有如壶手,到接近笔肚之处卷起个小尾巴。
而本应是狼毫等物的笔毛,也同样为玉所制,只不过呈半透明状。使用时,笔毛处会发出光芒,颜色因阶数而异。此法宝共分七阶,颜色也由最初的白色,到浅蓝,藏青,继而变为橙色,大红,深红,直至最后的紫色。
要看初入山门的弟子修行进展,只需看他的玉笔笔毛颜色便知。而到笔毛成为紫色时,这弟子就可进入下一阶段修行,也可更换法宝了。
对杜啸风来说,整天拿根树枝当剑,对着练功场上的木桩拳打脚踢实在无趣。看着师兄们一个个身背宝剑,怀揣法宝,他就心生嫉妒,恨不得自己也能和他们一样,免得总被三师兄笑话。
这下可好,他终于也能有属于自己的法宝了!
杜啸风喜不自禁,激动地搓着手问:“师父,这是给我的吗?”
会元真人说:“嗯,这是你的法宝。以后,你就要用它来修行了。”
杜啸风连忙叩谢,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笔,仔细端详。
玉笔笔身上有七个小孔,不规则地排列,可从中看到对面。故而,这法宝叫作七窍玲珑笔。有了这法宝,便可在击杀怪物时先将其定住,并发出可魅惑怪物之乐音。
若施法者功力够强,那怪物在被定住的同时也会被魅惑,心神混乱。这对初学道法者,实在是不可或缺的好宝贝。
会元真人的弟子们刚得到这法宝时都十分喜爱,没事就跑去后山找几只动物练手。捉到之后,将其去毛剥皮,偷偷烤来吃。
杜啸风也跟着师兄们干过这样的事情,对这法宝的神奇之处很是向往。有时候他馋了,观里又只吃素,他便悄悄怂恿三师兄,带上法宝去偷猎。
今晚,杜啸风总算有了自己的法宝,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他抚摸着这精致的玉笔,询问师父应如何使用。
会元真人道:“要想驭使法宝,须得记住这几句口诀。你听好了:玉生七窍,天籁之音;笔风过处,尽皆伏法!”
杜啸风在心里默念,记住这四句口诀,再对那玉笔念了一遍。玉笔噌的一声飞起,在他身边围绕,画出银白色痕迹。杜啸风看着这神奇的法宝,喜不自胜,咧嘴直笑,早忘了师父还在面前。
会元真人看着他,又说:“此法宝有灵气,主人的善恶,便是它的善恶。这是为师用上好白玉,赋予月之精华所制。你若想得到更加得力的法宝,还需更加用心修炼。本门最高阶的法宝,只有能够掌控九阶法术的弟子方可驾驭。”
杜啸风连连点头说:“是,弟子知道了。”
告别真人,回到自己房间后,杜啸风一把抓住那支玲珑笔,握在手心把玩,爱不释手。
玉笔握在手里,一股清凉莹润的感觉直透心底,令杜啸风恍若才被仙泉浸浴过一般。他深吸一口气,仔细看了又看,觉得这玉笔很像笛子。
这么想着,杜啸风就把玉笔横过来,凑上嘴唇去吹。咦,果然!这玉笔此刻真成了一支笛子,发出悠扬圆润的笛音。
杜啸风本不会吹曲,可吹出这美妙的笛音后,他忽然对音律十分感兴趣。他拿下玉笔看看,心里一喜,又吹了吹。玉笔发出不成调的乐音,他却乐在其中,毫不在意。
一整个晚上,杜啸风都在把玩这支玉笔。两个时辰后,他居然摸出窍门,知道哪个孔是什么音,怎么吹好听了。
夜里,杜啸风做了个梦。梦见一个浑身冒着火焰的男人,传与他音律之法,以及修炼心法。杜啸风一一记在心中,醒来又默念背诵。
想起梦见的那人,杜啸风觉得似乎有些面熟,却不知在哪见过。他将此事与会元真人一说,才知道那人原是火神。
看到书上的图鉴,杜啸风立即认出,那个在梦中教他音律之人果真是火神。奇怪,为何火神会精通音律,还托梦来教他?
会元真人也觉得疑惑,或许这是一种缘分吧。他让杜啸风与其他弟子一起去练功,自己则关在密室,任何人不得打扰。
杜啸风出去后,见秦嗔正对着香炉念念有词,便上前问他在干嘛。
秦嗔答道:“啊,我在求老天保佑,让我早点学成出师呢!”
杜啸风好奇,问他为什么要早点出师。
秦嗔叹了口气说:“唉,家里的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只我一个独子。父母上了年纪,需要人照顾。”
杜啸风闻言,同情地说:“你家在哪?有什么事,我可以去帮忙。”
秦嗔神色黯然,扭头看着杜啸风说:“在山下,连合村。我娘常年卧病在床,姐姐又都出嫁了,我若再不回去,父母会伤心的。”
杜啸风听他说起父母,不禁有几分难过。他从记事起就在道观里,将师父当成自己的父亲般敬重。此时听秦嗔说起父母,满脸的依恋,杜啸风心里一阵酸楚。他默默地走开,到墙角树根坐下,一点心劲也没有了。
玉笔在杜啸风肩头转来转去,他忽然有些心烦,又不知道怎么把法宝收起来。秦嗔跟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杜啸风苦笑一下说:“你娘虽然身体不好,可你好歹父母健在。而我,连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秦嗔同情地说:“啸风,别难过,我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要不,你跟我回去吧。”
杜啸风对他一笑说:“师父对我有再生之恩,有如父母,我怎可离他而去?再说,我还没出师呢。现在就跟你回去,若只看看还好,若去做你家的孩子,岂不是背叛了师父?”
对这样的想法,秦嗔并不赞同。他比杜啸风大好几岁,觉得多说无益,也就住了口。心想,反正这孩子也不可能和他想的一样,还是随他去吧。
杜啸风待了一会,觉得无趣,便独自朝山崖边走去。走了一段,他看到自己的法宝发出淡黄色光芒,不由奇怪地盯着看。
玉笔的光芒甚是浓郁,将原本莹白的笔身映得通体淡黄,倒像本就是黄色一般。杜啸风想起师父说过,这法宝笔毛处的颜色会随着修炼阶数提升而变化,莫非他还没有修炼,法宝就已越级?
“嘿嘿,若果真如此,真是天助我也!”杜啸风傻笑着自言自语道。
可话才说完,玉笔忽然发出一道红光,直击杜啸风心口!
杜啸风躲避不及,心口猛然剧痛,只喊出一声“师父”,便倒地昏迷。
再说鹭山道观内,众弟子见已近午时,纷纷停止练功,前去用餐。
秦嗔不见师父,正要去请,忽听大师兄杨开林说小师弟不见了,忙问怎么回事。
杨开林说,每日练完功,他都会点人数。今日一点,唯独没有小师弟。后院和小师弟的卧房都看过了,没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秦嗔嘟囔道:“我早就说过,让啸风这小子自己住一个单间儿,过于娇宠了他。无奈他是师父捡来的孤儿,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也不好多说。现在可好,他人不见了,师父肯定要怪我们没有看好小师弟。”
杨开林说:“别说了,快去找人吧。我去告诉师父,免得他先问,我们都说不知道不好。”
“哎,等等。”秦嗔拉住他的衣袖道,“我们还是先找到人再说吧,你现在急慌慌的告诉师父,说小师弟丢了,不是找骂么?”
杨开林想想也对,便忍住了,带着师弟们一起去找人。
他们找遍整个道观,都没有见到杜啸风的影子。秦嗔怀疑杜啸风掉到井里,还拉着绳子坠下去找。可他才刚落到水面,就听有个师弟说,发现杜啸风在悬崖边上。
秦嗔急忙飞身跃出古井,跟随那师弟直奔悬崖。他和杨开林的第一个念头,都是小师弟遇到兽妖,打不过而被兽妖弄死了!
“快,小师弟或许还有救!”秦嗔边跑边喊,“大家准备战斗,若遇到兽妖,先灭了再说!”
发现杜啸风的那个师弟说:“他摔下去了,不知是死是活。我够不着,这才回来找你们帮忙。”
秦嗔急道:“不会是你推下去的吧?你这混球!”
那师弟忙解释:“不是,我怎么会干出这么龌蹉的事情!我找到那边,无意间一瞥,看到他掉在下面的岩石上。同门师兄弟,我与他无冤无仇,怎会害他?”
杨开林喝道:“都别废话了,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