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就这么痴痴的，痴痴的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雨儿看不过去，不由得上前劝阻：“姑爷，你别这样，小姐会没事的，这儿有我呢，您还是先下去歇息会吧。这么几天下来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雨儿，你别管我，自己先下去休息吧。云儿没有醒来，我是决计不会离开床前一步的。”他说着，一双眼睛仍是痴痴的锁定在床人那容色苍白的人儿，大掌心疼的抚上那失了血色的玉颊。
“姑爷……”雨儿不忍。
或许之前，她也怨过，怨姑爷为什么不能好好对待小姐，怨姑爷为何三妻四妾左右逢源，可现下，她不恨了。姑爷与小姐，两人都是一样的人啊。明明有着感情却硬是苦苦压抑，守着自己那微不足道的骄傲，痛苦，其实他受的并不比小姐受的少。
“什么都不要再说了，也不要再劝。你入府也有一段时日了，难道还不知道我的脾气？这是命令，让你下去就下去吧，说不准过会儿我还有事要轻你帮忙。”他轻轻的说，似乎怕是惊扰到床上的人儿。
“……是，雨儿告退。”拗不过他的性子，雨儿只能无奈的退下去了。
回头看一眼仍是卧床的小姐，不由得替她感到高兴。
虽然小姐之前饱受折磨，可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往后该是幸福了。
只是，另一个……
她不禁有些担忧。
玄武对小姐的感情有多深，她也是在最后那一刻才彻底体会到。一个男人，肯为了一个女人舍弃自己一身绝世的武功，这样的付出绝不是一名下人对小姐的付出。那样的眼光她不会错认，那是压抑着的深情。就好像姑爷一直看在小姐的眼光。只是，在这之中却又多了那么多的无奈。她忽然间似乎感知了他的内心，也为着他的求全感动着。不知不觉间，玄武的痴情在她的心里烙了印。他的成全让她动容。即使他从来不说，可从那双精光内敛的眸子中，她也早就瞧出了端倪。不过一直以来都不晓得那种光芒是什么罢了，如今，却终于是透彻的懂了。他的无奈和无悔让她心疼，也让她也希冀着得到一份如此完整的爱。
只是，可能吗？
小姐毕竟是小姐，而她毕竟只是个小小的丫鬟。论貌，她不是像小姐那样的天资国色，甚至也比不上言儿的姿容。与她们一比，自己尚算清秀的容貌就不够看了。论势，小姐是名震天下的徐家堡大小姐，身份高贵，又岂是她这样一介小小孤女可比的？
“算了，想这些做什么。只要小姐好，一切就好了。”摇摇头，她将所有不切实际的‘妄想’从脑海中驱逐。
今生，她只会为小姐而活。小姐待她情同姐妹，她发过誓，要一辈子陪着小姐，照顾小姐的。
就在她摇头自怨自艾时，迎面走来一个俏丽的美人。
雨儿一震，低下头去，不愿与来人对视。
“站住。”一声娇喝却让她不得不住了脚步。雨儿无奈的一叹，回过身来，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恭敬的请安：
“言夫人。”
“为什么一见着我就好像见了鬼一样掉头就走？”言儿的脸上仍是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就好像是万年不化的雪山，早定了型。她问着，出口的语气也如她的面容一样是冰冷的。
“对啊。我们夫人问你话，你为何不答？！”她身后跟着的那票丫鬟也狐假虎威的对她发起威来。
雨儿极度无奈的向天翻个白眼。
怎么，一飞上了枝头就想着如何仗势欺人了？真枉费自己当初还将她当作好姐妹，真是瞎了眼了。
低下头去，她一副受教的样子：“言夫人恕罪。上官王爷开了药方，厨房正煎熬着。奴婢只是急着去拿药，走得急了，才没见到夫人大驾，并非是雨儿有意冒犯，还请夫人宽宏大量。”
言儿不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是没有发难，只是她身后的那一票自以为是的丫鬟却首先发起难来。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啊？！居然敢顶撞我们夫人！”
“我没这个意思。”雨儿顿觉头疼，“还请各位姐姐让让，就算要教训雨儿的话也请等下一次，我现在正急着去厨房拿药。要是迟了，王爷怪罪下来，只怕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你！”一票狗眼看人低的丫鬟顿觉失了面子，正要发难，却见言儿手一挥。
“你们下去吧。”她淡然道。
“夫人！”狗腿丫鬟们自然是不依。
“下去！”杏眼一眯，语调也重了些许。
随行的丫鬟们一个寒战，不情不愿的走了开去。临走前还狠狠的瞪了雨儿一眼。
“雨儿也一并告退了。”她福了福神，正想转身离开事，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袖子。
“言夫人，请问还有什么事是要吩咐奴婢去做的吗？”
“雨儿，你刻意疏远我？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错。”她大方的承认。
“为什么？我们不是好姐妹吗？”
雨儿回过身去，用着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着她：“不是了。从你设计让王爷注意到你之时我们就不再是姐妹了。如今你是身份尊贵的言夫人，而我仍是一名身份卑微的下人，如何能与夫人姐妹相称，这要让旁人见着的话，奴婢死上一千次都不够了。”她口气不爽的说。
“雨儿，你讲话非得这么夹枪带棒的吗？难道我们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好好聊聊心事？”言儿有些疲倦的说。
“心事？”雨儿一声冷嗤，“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心事好聊的。自从你背叛小姐，你我就再不是姐妹了。如今你对于我来说，只是遥不可及的主子，奴婢何得何能能与主子谈论心事啊。能与夫人聊心事的应当是府里其他几位夫人，这样越俎代庖的事情，奴婢不会做也不想做。”她语气果断的回拒。
被她的话损了一顿，言儿一怔，继而苦笑。
看来，自己当初的做法的确是让她深恶痛绝了。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到手的荣华。
神色一凛，她恢复到平常冷然的模样。
“你说的对。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尊卑之分绝不能忘的。”
“既然夫人知道了，那请容雨儿先行告退。雨儿还得去替小姐拿药，没空奉陪了。”说着，她越过她，抬脚就向着厨房的方向走。
“雨儿！”言儿一声叱喝，“难道这是你对主子应有的态度吗？”
雨儿一惊。
言儿冷哼一声，走到她面前。她知道，自己这样一来是彻底断了两人多年的姐妹之情了。
“这次我就不罚你了，下次如有再犯，可别怪我不念旧情。如有再犯，绝不轻饶！”
“……是，奴婢知道。”虽然很不情愿，可礼法就是礼法，她仍是不得不低头。
言儿满意的颔首：“好了，你告诉我，王爷可是在秋澜苑？”
“回夫人的话，正是。”
言儿沉吟片刻，继而抬头，莫测高深的表情让人猜不透心思。
抬头，她看向那青瓦红墙的秋澜苑，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
果然不出她所料……
云飞就这么坐着，深情的眼光从没有片刻离开过她苍白的容颜。
“云儿，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对不对？从你嫁过来之后，我从来没有在你身边驻足过，你一定很生气对不对？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会忍受被丈夫冷落。你那么积极的为我纳妾一定是在向我抗议是不是？”
大掌轻柔的抚上她细致的脸颊。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在回避，如同我也一直躲避着对你的感情。因为我怕，怕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喜欢一名姑娘会惨遭拒绝。你也在怕是不是？虽然你不说，我却看的出，你眼底有着落寞……”他喃喃着，将她冰冷的小手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我真是个混蛋是不是。在你面前，我不再是那个威震天下，在战场上让敌人威风丧胆的镇边大将军，声名显赫的郁宁王爷。事实上，从刚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今生唯一想要的人。看到你黯然神伤的样子，我会心痛，会难过。孑然一生这么久，这种感觉来的强烈，强烈到令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陌生的感觉侵蚀了我的心，让我害怕起付出。从没有付出过，我不知道该如何让两人都完美。所以，我情愿天天和你作对，也不愿让你知道……”
“我爱你。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只是我也是人，也会害怕，也会生气。你那么积极的替我纳妾，虽然我心里明白，可仍然很气。气你如此不在乎我，也怕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所以，这句话一直都没有出口。我拖着，一拖再拖。可如今……”顿了一顿，他的眼里含了泪水。堂堂一个七尺男儿，驰骋沙场多年的将才，居然懦弱的落下了泪水。
“如今，我再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了。只要你醒来，我愿意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我会用幸福将你包围，让她融化你眼底的冰霜，让你不再孤独，不再落寞。只要你想，我可以陪着你走遍天涯，游览名山大川，逍遥世外。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要你想要……”字字句句，出自真心，感人肺腑。
“是吗？”一声女声突兀的传了进来。
“是。”仍旧沉浸在哀伤中的云飞还没有回过神来，直觉的应道。
略略沉思，下一道声音传来：“那如果，我要的是你的心呢？”话语中带着点他熟悉的俏皮。
这下子他总算回过了神。惊讶的抬起头，床上的人儿正张大着眼睛，水漾双眸盯着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不住眨着，羽睫上下翻飞，不是韵云是谁？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