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到底遇上什么好事了啊?这一路春光满面的。”马车上,雨儿托着两腮看着笑意盈然的主子。
不一样了。好象从天禅寺归来,小姐的心情就变得好好,眉头也不再紧蹙着,完完全全的舒展了开。这让她好奇极了。
“死丫头,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什么春光满面,我有吗?”韵云心情好的笑骂。
“可是小姐怎么心情变得这么好?”这才让她倍感不解啊。
“哦。”韵云故意的长长拖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绷着张脸才行咯。”她故做正经的逗起她来。
“不是,雨儿不是这个意思。”雨儿摇着手,急急忙忙的解释,“雨儿的意思是小姐到底遇到了什么好事,心情变得如此好。”
韵云神秘一笑,纤指戳上雨儿光洁的前额。
“傻雨儿,心情变好还有理由的吗?”她调皮的挤眉弄眼。
事实上,她心里清楚的很。雨儿说的没错,她现在的心情的确好得多。刚来事的郁闷一扫而光,说到这,倒真不能不感谢那位新交的朋友。
“陆安鸿。”她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忽然拉过雨儿来。
“雨儿,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城里有没有姓陆的大户?”
“有啊。小姐你问这做什么?”
“你别管那么多。我问你,这些大户中有没有一名叫做陆安鸿的年轻公子?”如果有,或许她能常常跟他聊聊天,解解闷。
雨儿偏着脑袋思索了片刻。
“小姐,据雨儿所知,城里姓陆的大户人家的确是有几户,可就是没有一位名叫陆安鸿的年轻公子。会不会是近期搬来的,或者是雨儿孤陋寡闻没听闻过。”
“这样啊。”韵云失望的垮着脸。
他明明说自己是自幼在城中长大,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啊,为什么雨儿会不晓得?
看着主子一脸沉思的表情,雨儿不由得嗤笑出声。
“笑什么?”韵云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她。
雨儿凑近她又是一阵神秘的笑:“小姐,你是不是遇上这位陆公子了,所以心情才变好的?”
“是又如何。”挑挑眉,韵云将她的脑袋推离自己的肩膀。
重死了。
“不怎么样,雨儿只是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能让小姐再度展露欢颜。他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沉思片刻,韵云在脑海中回忆着他的长相,点点头。
“是还不错。”
“太好了!”雨儿高兴的跳了起来。这样一来小姐就不会整天郁郁寡欢的了。只是,还有个隐忧……
一想起那个隐忧,什么兴奋都没了。
她担忧的看向自家小姐:“可是这样一来姑爷怎么办?”
额上立刻遭到了响指光顾。
韵云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凝重的小丫鬟,暗叹她可真够会想的。
“谁告诉你这事跟司马云飞那个家伙有关系了?”
“可是小姐不是一直问雨儿那位陆公子的下落吗?难道小姐不关心他?”雨儿睁着一双水雾大眼,疑惑的望着她。
“如果不关心我怎么会问。”
“既然这样,小姐就是对那位陆公子有意思咯?那姑爷怎么办?”雨儿有些急了。这事如果被姑爷知道了,依他的火暴脾气,这怕又难善了了。虽然姑爷不说,还和小姐整天吵架,可她看的出,姑爷是喜欢小姐的,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否则,小姐那么积极的替他纳妾,换做一般人早就欢呼雀跃了,哪像姑爷一脸寒霜的样子。
韵云愣了,刚放松的心情瞬间又布满了阴霾。一股熟悉的压迫感再度向她袭来。
“雨儿,你放心吧,我跟他只是聊得来的朋友罢了。”
雨儿张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猛的马车一晃。韵云和雨儿没有坐稳,两人向着旁边的窗框撞去。幸而韵云反映灵敏,千钧一发之际将雨儿一扯,凭着这一扯的力道,成功的让两人离开了撞头的危险。
“玄武,怎么了?”
她伸出头去,问着前头驾车的贴身护卫。
玄武没有回话,只是略略偏头:“小姐,我们遇到埋伏了。”
“埋伏?”韵云一怔,忽地明白了什么,暗自苦笑。
“看来,有人还是等不及了。”
她内心有数的叹道。
玄武神色一黯,脸上神色复杂莫名,似乎正与自己做着斗争。片刻后,他恢复正常的神色,略略偏过头来,右手握住长剑,随时准备着拔剑出鞘。
“还请小姐回马车里躲好,这匹盗贼玄武自会打发。”
他说着,厉眸扫向前方,隐隐透出腾腾的杀气。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姐,即使那会送了自己的性命,他也不会让小姐受一丁点的伤。只因为,小姐在他心里早已超越了自己的生命。今生,他无法与她相携白首,只希望能护她周全。即便,来人是他发过誓会誓死效忠的人也一样。
韵云张嘴,怔忡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扔下一句警告:
“小心。”
玄武点了点头,将视线放回前方。一时间,四周空气压力倍增。
为首的黑衣蒙面人嚣张的看他一眼,哈哈大笑:“怎么,凭你一个人就想阻拦我们兄弟的发财路,未免太不自量力。”一语既出,四周哄笑尽起。
玄武仍是不动如山的站立在那儿,手中个长剑发出道道寒芒。
“各位究竟是谁,为何刻意与在下为难?不如行个方便,大家也好交个朋友。否则,可别怪在下不客气。”他不想杀生。只能出言警告。他的剑一旦出了鞘,不见血是不回还鞘的。而他,则希望能够兵不血刃的解决此事。
只可惜,这事上没有该死的人,只有找死的人。利欲熏心的盗贼,又怎会将他的警告看在眼里?为首的盗贼轻蔑的看他一眼,回过身去和身后的一票兄弟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听到没有,他说要对我们不客气哪。就凭他那样风吹就倒的样子,我看还是去做男娼比较合适。喂,小子,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免得死无全尸!”
玄武暗自一叹。
“这世上,还真是偏偏有找死的人。”眼底寒光一闪,长剑出鞘,转瞬间大笑着的几个盗贼便倒在了地上,看着自己颈间喷涌而出的血液,眼珠子睁得大大的,至死都不曾闭上。
“早说过了,识相的就该快离开。”他轻叹。
“你!你是人是鬼!”为首的盗贼瞠目结舌,吞吞吐吐的出声。如此快如鬼魅的身法,决不是一般人所能练就的!
“是人是鬼都好,可惜,你们觉悟得太迟了。”黑眸底下迸出浓浓的杀机,一瞬间,又是几名盗贼倒地。
自从家园破碎后,他早已不再是个人。他的心,被浓浓的恨意取代,沉浸在黑暗之中,见不到阳光。只有小姐,她是自己心里唯一一处亮堂的地方。
她就像是天上的明月,给他寒冷的心带来了丝丝温暖。即便小姐前后性格反差太大,也不会改变自己心中的信仰。就算他死,也不能让她受伤!
长剑灵活的飞舞着,鲜血,在阳光的浸染下愈加鲜红。一瞬间,数十名盗贼只剩下了几名仍在负隅顽抗,其余的,都去了地下见阎王。玄武的手翻腾着,杀红了眼的他早已忘却了其他的事,只有漫天的鲜红让他获得嗜血的快感。
“住手!”一声大喝传来。解决掉自己面前最后一个盗贼,他回过身去,却惊见韵云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剑,旁边,是跌落在地,吓得神色惨白的雨儿。
“放开她们。”他沉着声警告。
盗匪头子一阵摇头:“你以为我有那么笨,放了她们死的就是我了!你给我站在那儿别动,否则,这个美人立马便人头落地。即便她天资国色,我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说完,他手一抖,韵云的颈间立马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
“小姐!”玄武大叫。那一道血痕虽然不深,却也足以刺痛他的心。小姐一贯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种惊吓!都怪自己,居然忘了她!
他懊恼的自责着。
韵云神色仍是一派镇定,没有丝毫的惧色。
“玄武,你不用管我,把这家伙杀了才是正事。”她淡然道。
“住口!”匪首恼羞成怒的喝道,“再多嘴一句,我真的杀了你!”
“是吗?”韵云讥讽一笑,“无所谓,反正杀了我之后你也少不了给我陪葬,黄泉路上也不孤独,倒也挺好。”她怡然自得的样子,好像正说着去什么地方旅游一样,那个匪首吓了个半死。
这个女人莫非不正常?!
饶是如此,他也不能放手。现在,她是自己唯一的保命符。
握着剑的右手一动,她细致的颈项再度涌出血来。
“你别伤害她!”玄武恐慌了。小姐颈间的血让他失了方寸。
“想要我放了他也可以,你自己先退后。”匪首要挟的将长剑再度贴近她细致的肌肤。
玄武无从选择的退后。
匪首满意的笑了:“很好,现在拿起你的剑,自己将右手筋脉挑断。”
玄武睁大了眼睛,怒火上涨:“你别欺人太甚!”挑断自己的右手筋脉,他一身的武艺等于废了!
“玄武,你不可以!”韵云不赞同的大声劝阻。她不习惯任何人为自己受伤,也和要任何人为自己受伤!那是她承受不起的恩情。
“怎么,不做?那好,那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这美人儿只怕是逃不过香消玉殒的命了。”说着,长剑缓缓的向后移了一寸。
玄武铁青着脸,下颚紧绷着,左手紧攥成的拳不住抖动着。
“好。”他说。
“玄武!”韵云瞪大了眼睛。
鲜血,从他的右手流出。终于,他还是做了。为了她,他还是做了……
泪水模糊了眼眶。第一次,她在人前哭了。奔到他身边,她慌乱的掏出怀中的丝巾,缠上他不住冒着鲜血的右手。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值得的……”她哭着,肝肠寸断。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这只会让她更加为难而已。费尽一切心机,终究还是逃不开命运的羁绊。
玄武笑着,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痛楚。左手逾距的抚上她泪湿的玉颊。
“值得。因为你,所以值得。”即便自己逾距了,但起码这一刻,让他享受一下她的关怀。
抚去她眼角的泪珠,他的心都拧痛了。
一道寒光在他眼前闪过。千钧一发之际,他将跪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儿推离。
“小心!”雨儿惊叫。
迟了,一柄长剑刺进了那多情的胸膛,鲜血更加泛滥。
“斩草除根,你们都逃不掉!”匪首狂妄的叫嚣着,将他身上的剑拔出,向着呆楞了的韵云走去。
韵云神色木然的注视着再不言语的玄武。
杀吧!杀吧!死了一了百了,她就不用再面对这许多的爱恨纠葛了!
剑,在雨儿的惊叫声中朝她头顶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横空出现,劈下来的剑硬生生的被震飞。
她听到匪首惊恐的喊叫声,也听到雨儿惊喜的叫着“姑爷!”
是他!是他来了!
可为何来得这么迟,愣是让她欠下了难以偿还的债?!
意识,渐渐的离她而去。
晕厥前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司马云飞焦急的样子。一抹满足的笑绽在唇角。够了,这就够了……
就让她这么好好休息吧。她承受不住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