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一声柔柔的嗓音从镂花门外传来,冷然中带了点惑人的风情。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外,正是百花魁首的魏巧儿。如同一记闷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迷咒,也将两人正在天外神游的思绪给震了回来。
“爷,您的红粉知己在外头叫您了呢。怎么,不去陪陪人家?”韵云优雅的坐了下来,给自己斟起一杯茶,从容不迫的喂入那樱桃小嘴中,借以掩饰自己刚刚的绮想。
事实上,魏巧儿的那一声呼唤,无异是给了她一个提醒。
这家伙终日流连青楼,谁晓得身上会不会带了些什么样的病菌?如果一个不适当,拖累了自己可就亏大了。刚开始只是很单纯的看上了他的皮相,料想以这家伙的俊美程度,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是好看至极的,却恰恰忽略了如此重要的问题。倘若他有个什么三病五痨的,又或者有个什么样的花柳病,自己岂不就毁了?
不行!绝对不行!
虽然为了逃婚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如果要付出生命为代价的话,怎么算都不划算。显而易见的,眼前的人是完全不符合要求,三振出局了。
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一个人如果连命都没有了,无论什么都是一场空,要自由又有何用。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势必得另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充当孩子的爹。这又是麻烦事一桩。大千世界,人是不少,可要再找一名容貌能与眼前男子相媲美而且又要无病无痛,又无不良嗜好,还要性子良好(她可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孩子会是一个动不动就发脾气的火暴浪子)的人,还真不是一般般的难。或许,这一切都要看天意了。
越想越是觉得这事极为棘手,韵云不由得放下喝干了水的杯子,贝齿轻咬着下唇,敛眉沉思。
这一派别有风味的样子又吸引了云飞的视线。
打从一得知她的女儿身,他便不再有所顾忌,一双黑如子夜的眸子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细细的扫视过她绝美的容颜,玲珑的身段,丝毫不掩饰眸中的赞赏与惊叹。
这丫头,身材还真是够好的。自己当初怎么会将她当成男人,还讥讽她长成一副娘娘腔的样子,真有够笨的。
一抬眼瞧见她贝齿轻咬的小动作,只觉一股热流缓缓的流入心间。那感觉,好像就连心都被填满了,让他忽然有了种错觉。过去的年少轻狂,只是极度浪费时间的做法罢了。
一种冲动,迫得他开始审视起自己的内心。
挪过一张椅子,他就这么坐在了她的对面,欣赏的看着她沉思的魅人样子。
黛眉越蹙越高,韵云终于放弃了思考的折磨。
算了,这个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解决得了的。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吧。
主意打定,她猛的抬头,却愕然惊见眼前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她赶紧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大块头不是别人,正是她这段日子来所谓的只会欺压她这个弱小的主子。
“你坐这么近干吗。”她不悦的嘟起小嘴,那模样,似乎正引诱着别人一亲芳泽。
云飞是个男人,自然无法避免这样的反应。苦着脸,他拼命的克制住冲动,不想在她面前化身为狼。否则,只怕这丫头会二话不说,悄无声息的离开。到时候,他要从什么地方找人。自掘坟墓的蠢事,他不会去做。
“你坐过去点行不行,有必要靠这么近吗?”浑然不觉他的心事,韵云仍是自顾自的将他伸过来的脑袋推离。这个混蛋,凑这么近干吗?看牙医啊!
“不行。”
“为什么不行!”韵云惊叫。这个混蛋,到底在做些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向我道歉。”相较与她的一脸怒容,云飞显得从容得多,甚至,还可以说是悠闲得多。他抬眼看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不急不徐的给自己斟上一杯茶,闲闲的抛出一句话。
韵云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我为什么要向你道歉?!”奇怪了,她又没做什么坏事,凭什么要她道歉?!
“因为你欺骗了我。”他振振有词。
韵云气得快要抓狂。
“我欺骗了你?!”她骗了他什么?!是骗钱还是骗色?如果是骗财,自己最多也不过白吃了他一顿,有必要那么锱铢必较吗?真有够小气的。更何况,她不也给他作牛作马了吗?可以说是两清了。
这如果是骗色的话,自己刚开始时的确是有这个想法。只是,这个想法还未来得及实行就胎死腹中了,他并没有什么损失啊。想不通他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会计较。
闷闷不乐的,她在心里又给他扣了一分。
“没错。”看着她越趋难看的脸色,他还是颇为大方的点头。
“我骗了你什么?!”韵云觉得头顶有小鸟在飞。她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被他给气死。
不慌不忙的。云飞颇为悠闲的喝了杯茶,这才老神在在的抬眼看着她怒极而红的俏脸。
“你记性还真是不好。你忘了,这么久以来,你可一直骗我你是男人。”
“这又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笨看不出啊。”
“你何不干脆说是你自己的伪装太好,让人看不出破绽?”他反唇相讥。
“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怪到我头上。”她理直气壮的说。
云飞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名字呢?如果你不是用假名字骗我,我怎么可能会被蒙在鼓里?”
“名字?”韵云歪了歪脑袋,“我说我叫韵云,是你们喊我于云的啊,这关我什么事。”三下五除二,她将责任推了个精光。反正韵云于云本来就差不多,是他们自己喊错的。
“你!”云飞啼笑皆非。这丫头,真会自圆其说,无论怎么说都是她有理。如此一来,自己反倒成了无理之人了。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子,这下他更是志在必得了。
门外又响起一阵敲门声,魏巧儿柔柔的声音透过门扉传进门来。
“爷,我可以进来吗?”韵云狡诈的笑凝结在了脸上。云飞若有似无的看她了一眼,唇角浮起一抹了然于胸的笑,上前打开了门。
“怎么,有事吗?”魏巧儿张了张嘴,正要答话,视线却猛的瞥见后头的红衣美人,一抹妒恨在眼底一闪而过。
“爷,她是……”不自觉的张口,她有必要了解眼前美人的身份,为自己日后的飞腾之路清楚一切障碍。任何人,都阻挡不了她的王妃梦!魏巧儿话中的韵味让云飞一阵不悦,语气,也不由得不耐了起来。
“到底有什么事?”这样低沉的声音,令她心底一惊,猛然回神。
“爷,上官公子来了。”
“若风?”
“是。”
“他现在在哪里?”若风会来,想必是有了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逃妻的消息了。看样子,自己雪耻的日子快到了!
“上官公子现在正在前厅,嬷嬷正在前厅陪着。”
“好。”他弯唇勾起一抹笑,“你先下去吧,我过会就来。”
“是。”优雅的福了福身,魏巧儿进退得仪的退了下去。只是,临走前还不忘瞪上韵云一眼。那一眼的含义,韵云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
“若风来了。”他回够头来对她说。韵云沉默不语。半盏茶后,她开始迈步向着门口走去。云飞一把拉住了她。
“你想去哪儿?”回眸一笑,她笑得好不轻松,好不畅快:“爷你要招待宾客,我总不能碍事吧?更何况如今你已知我真正的性别,也该避避所谓的男女之嫌了。”换句话说,就是我们两清,没关系了。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意思,都明显了吧。
一想到以后自己就不会再见到这家伙,她的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冒出喜悦的炮炮。
真是天公开眼啊!哈哈!最好和这家伙老死不相往来!
“你的意思是,你要就这么离开?”
轻轻的回过身来,韵云出人意料的温柔的注视他,檀口轻启,顺便赠送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没错。”
“错了。”
“什么地方错了?”
“你可别忘了,你到现在为止可还是我的贴身小厮,就这么走岂不太便宜你了。”
“不然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只不过要你把剩下的,该还的债还完罢了。”
“要是我不呢?”
云飞勾了勾唇角,眼中闪过一抹阴险。
“我忘了告诉你了,在这个国度,逃奴可是会被乱棍打死的。”他一笑,笑得好不温柔,好不迷人,迷人的让韵云好想拿块大石头,将那近在咫尺的俊脸砸成烂西瓜。
这卑鄙的家伙,明知她最怕死,居然还拿这个来威胁她!
好啊,大女子能屈能伸,怕什么!留下就留下,她就不信他能剥了他的皮!
“既然这样,请问爷,小女子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没有。”斩钉截铁的话虽然已在意料之中,但韵云仍是忍不住为那话中的轻狂咬牙切齿。
甩甩头,她大步的跨出了房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她迟早会讨回来的!
“慢着。”
“又怎么了。”
云飞双手还胸,上下打量了会儿她。
“你确定要穿成这个样子出去?”好大饱所有人的眼福?
韵云俏脸一红,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料根本轻薄至极,这样子出去无异于是给人吃豆腐的机会。只是,这房里除了这衣裳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了,该怎么办呢?
一件水色长裙飘到了她的眼前。
“把这个穿上吧。”
他也不希望会有其他人分享这样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