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怎样思念一个人?
最后,这思念成了习惯,也成了一种经年持久的姿势。
有时候,想起你,回到我的十九岁。我在南京,念大学,去你的宿舍楼下,仰头看一看你的那扇窗前还有没有灯。二十六岁,我在你不在的地方,从来不曾与你牵手远行,也不曾独自环游全世界,但好像,也没有了特别想要抵达的远方。
我深刻记得不知是哪部电影里的台词:“我在你不在的地方,可是,我在哪里。”
有时候,想起你,在阴翳的睡梦中,触目惊心地看到手指有莫名的刀割伤,但没有血痕。梦境总是在最甜美的时刻,被呼啸而至的大脑皮层的清醒直觉,掐掉后半截。
只是仍旧还会梦见,你如何变成明月光,我如何变成白米粒,你如何变成朱砂痣,我如何变成蚊子血,在天各一方后,你越来越活得轻佻,我越来越走得佝偻。
于是我觉得时光可憎起来。
有时候,想到与你自初相识,已有十年,或者与你分别竟有五年,都是后怕的。若是在半夜,都能被惊醒,猛然坐起身来望窗外凉薄的月色。若是在日光之下,也会一下子失了神,怅然若失起来,又转身低眉无言。
有时候,还会沉湎于片刻,陈腐的时光。一点小故旧,一段小情景,一首歌,一句话。入了神会出了魂。看墙上的日历是最好的抽离办法。
还好,我最终会缅怀这样的时刻愈来愈少,且模糊不实。
会想,有时候总有过一些这样的夜,我想着你的心事,你想着别人的心事,别人想着下一个人的心事。我们都庸庸碌碌郁郁寡欢。
只是,还是有些时候,当我的内心暗下去一格,暗下去一格,再暗下去一格的时候,会灵光一现地想起你。
我像一座白水泥雕塑,在人世间越站越冷,也被风沙磨失掉原来清洁的模样。而每一次想起你,都是为了更好地把你忘记。
因,我知道。短暂而激烈的照耀过后,终将变成黑暗的硬核。
有时候,我会把你写下来。可是啊,当某一段关系覆水难收,我才会写下来缅怀;在未曾与人言诉时,毕竟是我还对重来怀有臆待。
又或许,是我怕往后的时光太漫长,我想在遗忘你之前,以为可以把它记录不灭。
从来热爱且沉溺于每一段初次交集时分的心动与欢喜,并在这过程中有所自我节制,奢想好让这种快感永不过期。因为每次交集之后总是怅然若失。就像大欢喜会转眼变成大寂灭,绚烂太短,平淡太长。
有一天我读到这样的句子,“大概就是这样吧,曾经有多用力过,后来就能有多清寡。”这真是令人悲伤心灰意冷的句子。
无论曾经如何声嘶力竭,都枯成了最终的灰心。
就像在你离开之后的天空,一生中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期待可顾盼可热血可深爱的了。
而我也离开那个从前的自己,像油画离开墙壁,像晚风离开山林,像夏天离开四季,像夜鸟砸向大地,像刺青开出荼蘼。
“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